我缩缩脖子,不敢再提孩子。
“老色鬼死了,咱们的付出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了。”霖霖提醒我向新王邀功。
“你想要什么?”新王问我。
“我想继续当王的女人。不止我,还有霖霖。”我提出我的要求。
“孤也舍不得你。不过,要破规矩,总得付些代价。”他提出他的条件。
“什么代价?”
“你们姐妹必须改头换面,变个身份才行。不如你们假装为先王殉情,孤知会燕国,追封你俩为先王夫人,将空棺椁与先王合葬。你俩且先出宫,在孤姐姐家中暂住。过一阵子,孤请姐姐以敬献舞姬的方式送你们重新入宫。名义上,你俩便不再是燕国和亲的王女,而是来自西域的舞姬。你们本就长得像西域人。先王离世,宫中服侍的人大半也换过了。如此这般,你俩便可名正言顺地成为孤的女人了。”
“消息传回燕国,母亲以为我俩真的客死异乡,会伤心欲绝的。”想到母亲,我有些不忍。
“王的提议甚好,我们应了。”霖霖替我回答。
“可是,姐姐……”我还欲言语。
霖霖打断我:“别犹犹豫豫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母亲早就知道,送我们来宛国,即是生离死别。”
新王点头赞道:“看来姐姐比妹妹聪明。”他才聪明,已经不会把我和霖霖弄混了。我好奇问过他是如何分辨的。他和母亲的回答一样,“看眼睛”。
一切按计划进行。半年后,我和霖霖再入宛宫。
我总是一副消极慵懒的态度,相反,霖霖总是巧笑嫣兮的模样。霖霖很快就得到王的专宠,人人都尊称她为“霖夫人”。
“我真的爱上王了。”霖霖对我说,脸上带着红晕,眼里闪着光芒。
“王也爱你,是人都看得见。”我说。
“怎么办,霏霏?我忽然觉得,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霖霖也会患得患失呦。
“你美艳无双,能歌善舞,知心解语。王的眼里、心里都容不下别的女人了。”我安慰她。
“除了你。”她的表情一下变得无比严肃,没有了笑意和戏谑,眼神如刀刃般投向我,让我觉得很陌生。“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能够替代我,就是你。因为你有和我一模一样的容貌、身体和声音。美艳无双、能歌善舞,你都可以做到。只要你愿意积极一点儿,知心解语也难不倒你。能对我构成威胁的只有你。”霖霖冷冷地说,不像在玩笑。
我只好认真地答:“我不爱王,也不想要夫人的地位。只要你愿意庇护我,让我在这宫里有屋住,有衣穿,有饭吃,我会永远躲着王。甚至,我可以保证,不梳洗妆扮只常服素面见王,且不主动跟王说话,今后歌舞也不练了,这样你能放心了吗,姐姐?”
“好霏霏,好妹妹。”霖霖搂住我,开心地笑了。
十余年后,霖霖还没老,王的儿子已经长大,出入宫廷,神采飞扬,像当初还是太子的王那样。
除了我生的那个身份暧昧不明的男孩,王只有这一个儿子,是理所当然的王太子,其生母已离世多年。
宫中不时有美女冒出头来,很快又泯入群芳。真正独占鳌头的,许多年中,只有霖夫人一个。
我始终不起眼,蹉跎了许多年,连“夫人”的头衔都担不起,在宫里以“霖夫人之妹”的特殊身份勉强保有一席之地。看在霖夫人面上,无人为难我;看王的脸色,也无人重视我。
那天是霖夫人的庆生宴,三十整寿,两位宫廷画师各画了一幅霖夫人的肖像献上,一幅是凭栏而歌的半身像,另一幅是回旋舞动的全身像。
“各有千秋,都是好画。”王赞道,“好画需配好字。太子何在?”
太子在席中应声。
“孤考考你,给这两幅画各配一个好名字。”王对太子说。
太子指着以夜色雨雾为背景的半身像说:“这一幅叫做《梦回春雨夜霖霖》。”指着以溪水夕阳为背景的全身像说:“这一幅叫做《溪边残照雨霏霏》。”
王笑了,赞太子“有才有智”。
霖霖没笑,刀刃般的眼神准确地投向群芳之中毫不起眼的我。我低着头,不言不语,常服素面,不戴首饰也没上妆。我答应她的,这些年,从未食言。
“太子知道我的闺名中有‘霖’字不稀奇,知道你的闺名中有‘霏’字却不寻常。难道你耐不住寂寞,去勾引太子?我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王春秋正盛,故伎不可重施。”霖霖私下里责问我。
“姐姐多心了。霖霖对霏霏,本就是诗家常用之词,未必就要暗合我的闺名。霏霏与太子也无私交。太子方才十九,我已三十,若不上妆看着比实际年纪还老些,哪有本事勾引太子。”我不紧不慢地推脱。
“想你也不会。”霖霖不再追究,转身欲离去,王还等着她侍寝呢。“就算人心思变,你也不要变,妹妹。”离去前,霖霖留下这句话。
我没有动,望着项霖霖的背影,直到她彻底走出我的视线。“看吧,你抖了个机灵,却惹出嫌疑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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