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恨就成不了夫妻了。”迦陵笑了,是寻常妇人提起丈夫孩子时候那种寻常的笑。
“你是怎么变成死尸躺在棺木里的?”
“用了闭气术和化妆术。我的肚子会越来越大,久了就藏不住了。”
“你不怕天神诅咒你吗?”
“你擅自离开天兆寺,不怕天神诅咒你吗?”
我一时无语。
“你以为只有你知道如何设替身吗?”迦陵说,“躺在我棺木里的是个木头人,穿着我的衣服,滴了一滴血,系了三根头发。”
迦陵的脸很美,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了。可我忽然感到害怕。她不是天女,也不是普通人,她更像魔鬼。“我觉得自己被你们利用了。”
“所有有明确规则的游戏,都有获胜的方法。”迦陵说。
“都有被利用的可能,是这意思吧?”我说。
“利用?伽蓝,说话不要这么刻薄。这不是利用,是引导,引导你做出对我们更有利的选择。完颜朝并没有错。你不能因为他比多数人更积极,更聪明,就责怪他啊。”她的神情是彻底的无辜还是无耻,我分不清。
“你曾经是个无私的人,但现在你是个自私的人。”我对迦陵说。
“因为我曾经是天女,必须爱所有人;但现在我是妻子和母亲,我只爱我的丈夫和孩子。”迦陵说。
“人的感情,无论大到极致还是小到极致,都不正常。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我已经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我得回去了。”
“你回不去了,郦伽蓝。你不该对秘密好奇,你已经回不去了……”
贺英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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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文妃的故事
说起来,当年并不是公孙澍要娶我,而是我要嫁他。要嫁他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汪家有难,只有他能救。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袍。我自报家门后,径直跪下来,说:“文竹自知貌不出众,未必能得太子殿下青睐,但殿下仁慈,看在汪家三代尽忠职守的份儿上,好歹给个活路。若太子殿下肯成全文竹的心愿,文竹愿入府为奴为婢,终身侍奉殿下。”
不知是不是我紧张过度的缘故,总觉得公孙澍停了好久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不紧不慢:“此次江东水灾,堤坝决口,淹没了三个县,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损失重大,总要有人来承担罪责。你们汪家是江东望族,你父亲汪敬是江东提督,你兄弟汪雪松是河道知事,你姐夫窦涣是漕运副使,说来说去整个江东竟没有比你们汪家干系更大的。”
我想起来京之前二娘抱着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如果父亲和大哥过不了这一关,她也不活了。我没哭,看着二娘的鼻涕眼泪蹭脏了我的衣服还有点儿恶心。我母亲死得早,二娘本是父亲的小妾,从花楼里买回来的,卑微得连卖身都不够格,只给人端茶送水。除了会泡茶,就只有一个本事——哭。我母亲是大家闺秀,喜怒无形,连笑都不出声,更是从不在人前落泪,她说那样不体面。我母亲福薄,生了三个孩子夭了两个,只活了我这个最小的女儿。二娘倒是争气,生的两儿一女都养活了,其中一儿一女还比我年长,最小的儿子才刚会走路。父亲老来得子自然欢喜,更欢喜的是,我那一兄一姐都十分有出息。大哥汪雪松有才干、会钻营,年纪轻轻已是河道知事,能在官场上独当一面。二姐汪寒梅有心计、会打算,得了窦府太夫人的青睐,自己是庶出却顺利嫁给了太夫人的嫡长孙窦涣。窦家在江东的地位毫不逊于汪家,二姐只要熬得住,将来窦府太夫人的位子就是她的。凭着这些功劳,我母亲前年因病辞世后,父亲直接将二娘扶了正,我倒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了。江东出事,父亲和大哥一直没回家,有人传话给二娘说他们回不了家了,让二娘赶紧想办法。她一个花楼泡茶的女人能想出什么办法?还得我回母亲的娘家去向外公和舅舅讨主意。
外公说:“陛下年岁大了精力不济,这些年许多事都放手让太子去做,江东这场灾事的处理,最后还得看太子的意思。说白了,汪家有罪还是没罪,大惩还是小戒,全看太子想怎么定夺了。”
我说:“关键是,汪家在京里没什么人脉能在太子跟前说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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