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铖皱了皱眉。
他当然记得,当时庆安帝问她们谁愿意做他的箭靶子,她说,“臣女不敢,肃王爷的箭术再好,也可能会有万一,臣女怕死”。当时她对着自己的时候情绪强烈,很明显的排斥,敌意和害怕。
明珞见赵铖神情果然有被带入回忆思索之色,先前冷冰冰的压力也小了不少,暗中松了口气,果然这个转移话题还是对的。
她扯了扯嘴角笑了下,道:“王爷,其实我是相信王爷的箭术的,那时我并不是真的怕会有什么万一,更不是怕死。我只是想着王爷定不会喜欢懦弱胆小的女子,所以才故意那般说的。”
赵铖看着她,心道,这个他当然知道,不过他仍是未有出声,等着她的后续。
明珞看了他一眼,道,“其实王爷您击退北鹘,擒杀叛贼,解围京城,那时我原本也是敬慕王爷的。但是在我入宫的那一晚,我就做了那个梦,梦到了我竟然成了王爷的王妃,然后就被凌太妃以王爷的名义一杯毒酒赐死。”
明珞感觉到赵铖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沉了下来,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所以,虽然这梦好像很荒谬,我也不想信,可是那个感觉太真切,连那毒酒的味道都好像还真真切切的留在口中,还有之后五脏六腑那种蚀骨的疼痛,哪怕不相信,我也害怕得很,觉得很恐惧,又想或者那未尝不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警示,所以那日在骑射场我才会那般表现。”
“那时我已经隐约知道家中有意让我嫁给王爷,所以更心生恐惧,想着只要王爷厌恶我,也就不会想要娶我了。”
赵铖听到她说“还有之后五脏六腑那种蚀骨的疼痛”,心不禁狠狠地抽了抽,他不知道她毒发的疼痛,却知道看见她身亡之时自己心中剧痛的感觉。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有点用力的攥住。
不过,这样说来,好像所有的事情也都合理了。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莫名的排斥和害怕情绪,还有他记得她后来曾经问过自己,自己会不会让别人去杀她,都是因为这个吗?还有自己脑中闪过的片段和幻境
“你记得你在梦中被毒杀之时穿的是何衣裳,还有那时是在何处,服侍你的侍女又是何等样貌吗?”赵铖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
明珞狐疑的去看赵铖,但仍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或许他是想从自己回答这些话时的神情还有内容中确认自己所言虚实吧,如果是撒谎,自己的神态表情,所说的细节内容肯定能听出问题,且第二次再说时也不能和第一次说的一模一样的。
所言她点了点头,很认真的想了想,道:“我记得的,那日,梦境中时我着的是月白色散花宫裙,头上,头上只是别了一支简单的白玉凤簪,那里应该是王府吧,我身边服侍的侍女我记得我被赐死之时,身边是有一位侍女的,不过她现如今却并不在府中。但她的长相我尚记得一些,我们回府之后,我可以将其画像画出来,若是,若是将来她出现,王爷便知我并没有撒谎了。”
月白色散花宫裙,白玉凤簪,和他脑中闪过的画面一模一样,那什么月白色散花宫裙,白玉凤簪,他可从未见她穿过用过,所以无需什么侍女的画像,他便知道她并无说慌,至少这个梦上,她应该是无半句谎言。
赵铖的手猛地捏起,胸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火气。
因为那个侍女,竟然敢跟他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入到房间之时王妃已经是这样!
哪怕那只是个梦境,他也无法忍受。
可是他大概是忘了他的手中还握着明珞的手,他这样猛地一捏,明珞觉得自己手都快断了,她吃痛的叫了一声“王爷”,就听他又冷冷道:“好,你回去将那侍女的画像画出来,我要把她找出来,挫骨扬灰。”
明珞惊住,连手上的疼痛都忘了,抬头微张了嘴看他。
好一会儿,她才带了一些小心道:“王,王爷,您是相信我说的话吗?”
赵铖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他握着明珞的手松了松,又攥紧却没有出声。
相不相信?他现在担心的是她说的另一句话,说什么那个梦境是上天的一个警示,一个未来的预言。他不可能一直都在她身边,他非常清楚,为了权势,若有机会,他身边的人的确就敢毒杀了她,然后糊弄自己说是她自杀身亡。
难怪她一直那么害怕自己身边的人。
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直接提前除掉凌太妃和凌妱之心,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多情之人。
赵铖戾气重重,他不出声,明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不敢再出声,她仔细想了想这事,觉得自己断断不能再说更多,以免让所有事情都失控,更给自己将来留下祸端。
不过回到王府后她还是在赵铖阴鸷的目光下,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把那侍女的画像给画了出来 - 那侍女服侍了她两年,她对她的相貌自然清楚得很。这侍女是后来林嬷嬷从庄子上调过来的,是一个庄头的女儿。
赵铖看到那画像,面色更沉。
明珞想到他说他要将这侍女找出来挫骨扬灰,她不想以梦境之事给人定生死之罪,留下一个妖言惑主的罪名,更何况她觉得这事上那侍女到底有无罪她也并不清楚,遂道:“王爷,那不过是一个梦境,会不会发生,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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