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每次去人都是厂委去一个,工会去一个,前两年杨武还没在工会站稳脚,他自己对上海也陌生,也没争取,所以轮不到他。今年他在工会已经稳稳的落了根,前段时间还去了首都,所以他们处长就把他想起来了,打算让他今年去出这一趟差。
“上海。”杨武在脑子里把各种可能性飞快的想了一遍,上海比广州近一些,但也近不到哪去,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月呢,现在是5月中旬了,等过两天去了上海,回来都已经快7月了。
而他们队的黄桃树,七八月份的时候队员们就陆陆续续把熟的给摘下来,开始做罐头了,他必须在那之前把糖精给弄回来,这一来一回,他根本就来不及去广州了。
而现在队长已经带着生产队的队员们把罐头加工厂给盖起来了,厂子盖的规模不大,但与之前那种各家在自己家里锅里煮的方式相比,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这一趟如果他不把糖精的事情解决,以后就很难再在罐头厂的事上分一杯羹了。
“回去准备准备。”徐处长也知道杨武媳妇孩子都不在家,没什么好顾虑的,直接就交代了。
广州,上海,杨武走在回家的路上,还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想着该怎么解决取舍。走着走着,突然路上碰到另一个同样垂头丧气的人。
“顺子啊,嘿,在这看到你了,咱俩好长时间没碰到面了。”杨武先打招呼。
“啊,武哥。”三顺子见到杨武,满面愁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怎么,出什么事了?看你愁成这样。”
“唉,还不是纠察队的事,算了别提了,听说武哥你媳妇考上首都的大学了?那真是不得了,我连咱们省都没出去过呢,武哥就去首都转一圈了。”杨武送自己媳妇去首都的事,他们附近几个生产队熟一点的几乎都知道了。
“对啊,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走,咱哥俩去喝一杯去。”杨武揽着三顺子往他家走,反正媳妇现在不在,带人回去喝酒也不算啥事。
三顺子也有事愁的慌,就跟着杨武走了,杨武到家切了一盘萝卜干和腌肉干摆在桌子上,把过年时候买的没喝完的白酒搬出来,两个人坐在堂屋喝了起来。最近他也愁的慌,喝喝酒说不定能有助于想办法了。
“武哥就放心嫂子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大城市啊?这可要小心点,咱们队有一个女知青,接到通知书跑去上大学了,压根没说在哪儿上大学,就这么跑了,真是气人,把两个孩子都丢下了。”三顺子的话意思很明显,不过杨武也没生气,他知道这人嘴巴直,说的话也是很多人想的那样。
“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那是跟着媳妇去报道的,时不时就要去看看她们娘几个。”
“也对,也对,”三顺子点点头,“就从上次你被抓起来,嫂子一直跟着想办法,跟着跑来跑去忙活的,就知道这媳妇没选错人。”
“你呢,你愁什么,最近工作不顺利啊?”杨武跟他碰个杯。
“唉,”三顺子叹了口气,喝了口酒,“不是不顺利,是都快没工作了。”
“没工作?怎么,你该不会要被开除了吧。”
“不是开除,以后纠察队都不一定有了。”
“不一定有了,什么意思啊?”杨武惊讶的看着他。
“我也搞不清楚,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这些天都闹闹哄哄的,市里的红卫队那些人,你知道吧,那个领头姓庞的,都被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谁抓的,谁有本事抓他呀!”杨武震惊,他才多久没去市里,怎么感觉天都变了。别看他们这一小小的市,总共市里人口多少,但光是执法的就分为三拨人。
一拨是公安局派出所的,一拨是他们纠察队的,另一拨就是革-委-会下面领导的红-卫-兵。派出所管的事很少,基本上就是犯罪案件,红-卫-兵和他们纠察队基本上就是管那些思想政治上面的事情,两拨人经常闹矛盾,基本上都跟抄家有关系,毕竟谁抄谁得好处。一有利益掺杂,那矛盾就大了。
“姓庞的都被抓起来了,谁抓的?”他们说的这个姓庞的,就是革委会的头头,前几年□□刚开始的时候,到处带着人抄家批-斗,牛气轰轰的,基本上就是市里一霸了,几乎没有敢招惹他的,连市里领导碰上他都要退后一步,结果居然被抓起来了。
“是啊,听说是市里面新来的哪个什么市长秘书的,我也搞不懂。”三顺子毕竟是最底层的,对上面的人员变动完全不了解,只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别人传的,自己完全不清楚。
杨武一直在木材厂忙活,前段时间又送楚婷去首都,现在才忽然发现对外面的环境都不熟悉了,赶忙问:“他把姓庞的抓起来,那革委会现在谁领头?”
“没人领头!”
“没人领头?那革-委会还不乱起来了!”
“可不是嘛!下面的红-卫-兵也没人带着了。”
“这跟纠察队有什么关系,怎么你刚才说纠察队说不定要解散了呢?”
“我也是听说的,据说纠察队革-委会都要解散,以后就只有公安局了,去年高考不是恢复了吗,以前都不考了现在考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三顺子信誓旦旦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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