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前后态度的巨大差异,让陆钏和苏钧两人一时间捉摸不透。
陆钏只好上前虚浮了一把:“马车之上,不必多礼了。”
男子擦了擦眼泪,羞愧的起身。这才坐起身子慢慢的道出了事实——
“两位恩人有所不知,小人周鸣元,本是益州巴郡阆中县下,十源村的教书先生。小人父亲本是十源村的里正,男耕女织,自给自足,我们生活的本也不错。可是谁成想……”
马车内的气氛变得哀伤起来。
阆中县地处西南盆地,若是没有猜错,那么今年的水灾应该还未蔓延到阆中县。
况且阆中县山势险扼,就算发了洪水,他们也完全可以选择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地驻扎下来。
何必苦苦逃难于此地?
又或者是山上的泥石流比往常严峻?
陆钏和苏钧表情严肃的对望了一眼,心里各怀着担忧,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男子拭泪,女子也轻轻抽泣。连带着孩子也呜咽起来。
等了片刻男子才道:“现在阆中县已经被封闭了。我们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为何?”苏钧蹙眉,陆钏心底却有种不良的预感。
男子痛苦的抬起头,又扑通一声跪下,道:“神医大人在上,恳请您大发慈悲,前往阆中县医治天下苍生。”
陆钏手中的动作一紧,沉稳道:“你细细说来。”
“今年三月起,水患严重,村内交通颇为不便。也不知为何,村中陆续有人病倒了。病症就同小人方才的病症大体相仿,后来村里的老郎中说,大概是水患原因,加之今年粮价高涨,村中凡是田中耕种者皆体力不支。”
“于是大家努力开垦田地,谁成想,田地还没种出来,村中的病重却更加严重了。”
苏钧的眉头紧促,忍不住问道:“如何严重?”他到看不出这病症如何严重来。
那男子泣不成声:“先说我父亲……两个月前,开始觉得身体疲乏无力,常觉头部晕眩,看不清东西。后来……在我出逃前,我……我父亲,脖颈已经肿大成鼓状。”
苏钧听的心中大骇,世间怎会有如此怪病!
又望向陆钏,见陆钏也紧锁着眉头,便知这不是小症候。那男子继续说道:“我父亲声音嘶哑、食不下咽,当真是痛苦万分。而且,村中已经有十多户人家发了此病……”
陆钏只觉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心中觉得大不妙,急忙问道:“你们可曾向巴郡太守或者益州刺史上报此病?”
男子擦拭了眼泪,点点头道:“上报了,结果……上头下来文书,据说是准备压着这件事不让上报朝廷。我父亲心知难捱此关,竟以性命相挟,另我妻子三人连夜出逃……”
“我只知道,半夜时分——我们三人爬在半山坡上时,回头便瞧见……整个村里浓烟滚滚!还要相对较远的村民,亦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他们、他们下了特杀令!”
男子捂着脸,痛苦的呜咽起来……
“我们不敢赶路,在山上躲了一日才启程。”
陆钏在马车中,听闻这些,也惊得身子直颤抖。
马车里响起压抑的哭泣声,陆钏只觉得心底的悲哀无限蔓延开来。
几个村,那是多少条鲜活的性命,竟这样一把火烧死。朝廷当真是连治病问诊的大夫都拨不下来吗?那些可都是人命!
苏钧已经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哪里是人间的模样,那分明是地狱深渊。不,比地狱深渊还要可怕,他仿佛听闻半夜时分,无数的村民在火光中哀嚎吼叫,到最后却只能掩埋在灼热的火光中……
他握了握拳,视线望向窗外的一片静好之中。当真是讽刺至极。
陆钏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强作镇定的问道:“所以你们就连夜逃到这里来了?”
“对,一路上我们走的地方比较偏僻……而且还发现,有这种症候的不止是十源村,整个巴郡都有!”
第52章 ,林中打斗
陆钏苏钧两人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下去了,叫来镖师,连夜赶车,一路疾行进入豫章郡南城陆府。
陆钏回到裴菁生前的院子中,她的屋内整洁清朗,一目了然。窗边落了一层薄灰的案几上,放着小块儿砚台。
除此之外便是两片巴掌大的铁片做成的‘书立’。
按照前一世的记忆,书立里面应该放着娘亲留下的——‘人体器官描绘’手册、‘外科手术注意事项’、‘钢板固定骨折手术技巧’、‘软组织手术注意事项’、‘手术器械清洗消毒’等等。
但现在案子上空荡荡一片,很明显,书籍已经被人取走了。
陆钏神色不变,走到母亲的雕金檀木床边,蹲下身子在床头处轻轻一推,便弹出来一个抽屉似得匣子。里面摆放的满满当当的全是母亲留下的手写书册。
时间紧张,她来不及翻看这些手册,命人装在马车上,又清点了一下家中遗失的物品清单,令刑玉叫来了陈县令的人。
因早些年间,陆修远身处困难中,陈县令曾帮助过他,此后陆修远便同陈县令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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