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竹记得萧潜说过,他用了一些小手段,让大太太无瑕兴风作浪,想必就是指这一件了。她躺着不能动,心中不由得有些发痒,想不通是什么消息让大太太对叶青云下那么重的手。
这时忽听外面吵嚷起来,柳清竹侧耳听了听,知道是桂香在跟人吵闹,不由得有些纳闷。
新蕊闻声奔了出去,人未出门声先送到:“是什么人到我们邀月斋来撒野?”
“呵呵,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媳妇儿和干女儿,这怎么能叫撒野呢?”云长安贱兮兮的声音,即使隔着老远仍然让人有揍他的冲动。
新蕊果然被这句话气得跳脚:“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叫人来拿大棍打你出去了!”
这样没有新意的威胁显然对云长安起不了什么作用,只听他大笑道:“拿大棍打出去也无妨,不过我不喜欢那些臭小厮们,希望干女儿可以亲自来打!伤在我身痛在你心,那才叫做‘同甘共苦’啊!”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房门口。桂香顾不上多想,整个人合身扑过来张开双臂做了个封门的秦琼:“这是奶奶的内室,你不能进来!”
云长安抖了抖宽大的衣袖,贱笑道:“这话可就奇怪了,我媳妇的内室,我为什么不能进?何况以前也不是没进来过……”
桂香气得直跳脚:“新蕊,你去外面叫几个小厮过来!我偏不信今儿拦不住这一只小鬼!”
“哟哟哟,除了我的干女儿,原来邀月斋还有另外一只小辣椒!我说媳妇儿啊,你这里卧虎藏龙,尽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哇!”云长安一边左右摇晃着身子想往屋里闯,一边扬声向里面叫道。
柳清竹只得在内室大声说道:“这世道野狗太多,不会打狗的叫花子都已经被咬死了,你不知道吗?”
云长安闻言也不生气,摇头晃脑地笑道:“呵呵,听媳妇说话中气十足,为夫我就放心了……”
桂香见他软硬不吃,干脆急得哭了起来:“云公子,我们奶奶九死一生,好容易才逃出命来,您就别来添了好不好?您今儿这么一嚷嚷,明儿府里不一定又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若是惹了奶奶生气……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担当得起吗?”
云长安的笑容僵了一下,脚下慢慢地停住,在房门口站定。
桂香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蹲下身子,双手捂脸呜咽起来。
“干女儿,你这个妹妹……她是怎么了?”云长安一脸的莫名其妙,向旁边的新蕊疑惑道。
不等新蕊答话,桂香已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不是我们邀月斋的丫头不近人情,只是妇道人家毕竟有诸多顾忌,不能像云公子一样事事洒脱……我们也知道您是忧心奶奶的病情,只是内外有别,请您还是在此止步的好。”
大概是因为她说得实在太认真,云长安这次终于没能笑出来。他搔了搔头皮,接着也在桂香面前蹲下,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媳妇她……病得很厉害?不是听说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吗?”
这时两人之间几乎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桂香看见他神色憔悴,眼中隐隐藏着焦灼之色,知道他是真心为柳清竹担忧,怒气不由得也便渐渐地散了:“王大夫只说醒过来便有救,却没说一定就能痊愈……奶奶此前在送葬途中昏倒,大夫便说是受不得气恼劳苦、也受不得寒凉,谁知偏又被人给丢到池塘里去,从里到外冻了个透!王大夫便有回天之术,也要奶奶善自珍重才行啊!”
云长安怔了一下,慢慢地站起身来:“有没有换别的大夫来看看?”
桂香借着新蕊的搀扶也站了起来,擦泪道:“王大夫已经是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了,若是换了旁人,这一次奶奶只怕就……她能活着,已经是上苍容情,我们爷吩咐过,再不能让奶奶生一点气,请云公子见谅。等过几日奶奶能下地了,自然有相见的时候。”
云长安待要走,又似乎有些不甘心,走出两步又转回来问道:“我正要问,我媳妇……你们奶奶怎么会在送葬途中昏倒的?那时的大夫又为什么说得那么严重?她那时明明并不似生病的样子,怎么就……”
“云公子,您该知道,奶奶虽然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那样扭捏作态,却毕竟也是女子。即使您作为朋友,也还是少问一些的好。”桂香的神情有些恼意,自然是在责怪这个孟浪的家伙不知轻重了。
柳清竹在里面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暗暗赞叹桂香精细妥帖。许久没有听到云长安的声音,她只得在里面扬声笑道:“我又死不了,你们一个赶着来给我奔丧,一个蹲在门口替我守灵,像话吗?赶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都快被你们吵死了!”
云长安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像耍百戏的一样转眼间换上了灿烂的笑容,大声笑道:“谁来给你奔丧了?你这样为祸人间的女人注定要长命百岁的,我还等着你给我披麻戴孝呢!媳妇儿,你先好好歇着,过了午我再叫你小姑子替我来看你!”
柳清竹并不太想见到云出月,但她此时若是开口,岂不是就等于默认了他的胡言乱语?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柳清竹恨恨地拍了拍枕头,对外面吩咐道:“以后不管谁来,都说我睡了,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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