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守卫上下打量了柳清竹许久,狐疑地问:“是又怎样?萧家的人是重犯,皇上严令不得探视!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规矩么?”
柳清竹今日特地盛装出门,虽然跑得发髻散乱,却依然看得出绝非寻常人家的野丫头,所以守卫倒也没敢过分嚣张。
柳清竹微微福了福身,求肯道:“我只是来见一个人,说几句话就好……请两位大哥通融一下。”
那守卫不耐烦地道:“你当刑部大牢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别说是你,就是宫里来人,没有皇上的手谕也进不来的,你还是快走吧!”
柳清竹想了一想,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来递到那守卫手中:“今日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向皇上请旨,这点零钱就当请两位大哥喝酒了。”
那守卫顺手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数额,一时有些发愣。
柳清竹趁机躬身进门,二人倒也没拦她。
柳清竹并不知道狱中的路径,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中人欲呕。
一间一间地走过去,有不少犯人向她伸出手来,要水要饭,或者喊冤求饶。但更多的人只是抬起眼睛冷冷地看她一眼,接着便仍是低下头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一路走过来,柳清竹才知道她一直低估了刑部大牢的规模。
这么多大大小小的隔间,也不知道关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是罪恶滔天的歹徒,又有多少是蒙冤入狱的好人?
难怪人人都说,进了这种地方,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单是这种湿热得让人呼吸困难的空气,就足以把一个人逼疯了,何况还有那些锁链、那些皮鞭、那些血淋淋的刑具……
“大嫂?”
一声诧异的惊呼,将柳清竹从茫然之中拉了回来。
柳清竹心头一颤,顺着声音望过去,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在不远处的几间牢房里,或站或坐的都是萧家的人,萧津正扶着铁栏向外张望,想必刚才的那一声,应该是他叫的了。
柳清竹忽然站住脚步,有些不太敢往前走了。
下一刻,一道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闯入了视线,柳清竹怔怔地看了很久,才确信那道佝偻着身子、浑身是血的身影,就是前些日子还意气风发的国公府世子、她曾经的夫君萧潜。
“清儿,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快走!”萧潜双手抓着栏杆,眼巴巴地看着她,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怒意的驱赶。
柳清竹迟疑着走过去,隔着栏杆站到了他的面前。
萧津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退后几步坐在了地上。
柳清竹看到萧家重要的男子几乎都在,想必女眷们是关在另外一处地方了。
目光回到萧潜的身上,柳清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刑罚,但似乎没有太过颓丧,神情反而比从前多了几分坚毅。
没有倒下就好。
柳清竹向他微微一笑,平静地问:“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吧?”
“还能支持得住……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并不会真的动大刑。”萧潜定定地看着她,艰难地道 。
柳清竹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皇帝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应该只是想敲打敲打吧?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出去了。”萧潜微笑着回答。
柳清竹背过身去,冷笑了一声,许久才道:“我好不容易才进来,你就打算用一句谎话打发我?”
萧潜抓住铁栏的手上,青筋高高地鼓了起来,手臂上一些伤口渗出殷红的血丝。
他将头靠在铁栏上,闭目许久才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道:“清儿,你不该搀和到这件事里头来,现在我很庆幸你当初离开了萧家……你出去之后,永远不要再打听萧家的事,别忘了你还有婉儿,你们的背后还有赵家,经不起被连累。”
“所以,皇帝准备赶尽杀绝?”柳清竹慢慢地转回来,也靠在铁栏上,语气平静地问。
萧潜迟疑了许久才艰难地道:“如今还不清楚,但比我们事先猜想的严重得多……”
萧传勋忽然在里面一个隔间里咳嗽一声,打断道:“潜儿,你别乱说,吓着清儿了。 便是真的谋反重罪,也未必就会满门抄斩,何况咱们家的事几乎完全没有实据!至多不过是流放岭南罢了,咱们怕他何来?”
萧潜低声道:“确实如父亲所说,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大事,你不必多虑。快出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柳清竹自然不肯便走。
只有她自己知道,下定了这一个决心有多难。
但下定了决心之后,她便不会容许自己再有迟疑。
虽然萧潜一直劝她离开,她还是坚持问道:“皇帝打算用什么罪名对付萧家?只凭一封书信和叶青云的几句疯话,显然算不得什么证据,皇帝应该不会做这么让人难以信服的事吧?”
“你不要问……”萧潜依然试图劝她离开。
柳清竹平静地道:“你的身后是一大家子一两百口人,真的不想为大家争取一下吗?我知道你们骨头硬、傲气足,可是坐以待毙总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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