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玉一向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排除在朝廷的斗争之外,这一次为了萧家的事请已经搞得很辛苦,她怎么忍心再催问他什么?
但不提萧家的事,柳清竹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关心的话似乎显得太假,何况也没有什么用……
柳清竹忽然意识到,虽然沈君玉曾经认她为知己,但她对他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他的爱憎好恶,她其实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在纵酒狂歌放浪形骸的假象后面,真正的他是如何打发那些独处的时间的。
或许,她并没有真的用心去了解过他吧?
某些特定时刻,自以为怦然心动的瞬间,其实也不过是一条鳝鱼在泥潭中呆久了,忽然对阳光产生了一丝向往而已。
但向往终究只是向往,并不是每一种生物都适合生活在阳光之下的。
柳清竹忽然开始厌憎自己。
若不是她从前想得太多,若不是她的犹疑给了他希望,他或许不会陷得太深……
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找到一个对大家都好的结局?
柳清竹苦恼地皱紧了眉头。
“你在想什么?”沈君玉看到柳清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叹气的样子,忍不住晃了晃她的手,疑惑地问道。
柳清竹回过神来,歉然地向他笑了一下,依旧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话题。
沈君玉仿佛看出了她的难处,不问她的来意,先笑问道:“这几天,赵家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舅父一家人都对我很好。”柳清竹慌忙笑道。
沈君玉笑了一下,接着却又沉默了下来。
柳清竹的心中越发不安。
她相信只要萧家的案子有一点点进展,沈君玉就会告诉她的。现在他竟然也无话可说,难道……
柳清竹深吸一口气,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看上去很累,是这几日……太辛苦吗?”
“清儿,案子的事,你不要太操心,这种事情有男人做就好了。”沈君玉轻叹一声,避开她的目光淡淡地道。
这句话并没有让柳清竹宽心,反而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她怎么可能不操心?
“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吗?皇帝的心意已决?刑部不肯重审?还是那些证据……”柳清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沈君玉知道不说清楚她是不会放心的,只得叹道:“圣意是‘绝不姑息’,所以要脱罪便是难上加难。如今看来,萧家上下众人的性命或许可以保住,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柳清竹已经可以猜到:但杖责、流放、官卖、充军……等等刑罚,只怕是少不了的了。
偌大一个萧家,几个月前还是一个赫赫扬扬的高门大户,转眼之间便沦为阶下之囚,这样的转变,实在令人唏嘘。
“清儿,我已经在想办法,你先不要太担心……”看到柳清竹的神情,沈君玉不禁着急起来。
柳清竹忙笑道:“只要能保住性命便好,萧家注定该有此劫,你便不要再强求了。若是引起了皇帝的疑忌,非但救不了萧家,只怕还要给你自己惹一身麻烦……”
“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沈君玉握住她的手,郑重地保证道。
柳清竹正觉得有几分欣慰,却又听到沈君玉贱兮兮地接着说道:“毕竟,我还要留着性命娶你呢。”
“你——”柳清竹气得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她就知道这个家伙说不到三句话就会原形毕露!
沈君玉夸张地“哎哟”了一声,歪着身子便要往旁边倒下。柳清竹虽然知道他多半是装假,仍忍不住伸手去拉他,生怕他当真不小心摔到了。
“原来你有客人在,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身后忽然想起一个柔柔的声音,沈君玉立刻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像变戏法似的转眼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柳清竹慌忙缩回手,回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宫装女子俏生生地站在廊下,身后有三四个丫头侍立,一看便知是真正富贵人家的女儿。
沈君玉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草草拱了拱手:“郡主不好好在府里呆着,跑到我这小地方来做什么?”
“我若不跑到这里来,如何能知道你金屋藏娇啊?”那女子掩口一笑,调皮地道。
“你别乱说,她……她是我昔日的一位故友之妻,来找我问一些事情。”沈君玉僵了一下,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慢慢地维持不住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便是燕宁郡主了吧?”柳清竹向那女子福了福身,含笑问道。
燕宁郡主似乎并不在意柳清竹为什么能猜出她的身份,倒是她身旁的一个侍女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眼力见儿倒是不错,可惜为人太不检点!既然是有夫之妇,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算什么?”
柳清竹嗤笑了一声,不屑于跟一个小丫头争辩。倒是沈君玉忙笑道:“姑娘这话却是冤枉人了。我若是在姑娘你面前摔倒,你也会随手扶一把的吧?否则我这张京城第一好看的俊脸受了伤,你岂不是又要心疼?”
那侍女微微红了脸,低下头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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