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胸口闷闷的,她属实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五年的时间,她看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麦香村新来的住户,她一户户帮着落实了户籍,但潇潇的户籍,她始终没能办成。
里长的目光很温暖,就如记忆力她母亲看着他的眼神一样,潇潇的眼圈更红了。他很少哭,因为他觉得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即便此时,他心焦如焚,也紧紧是红了眼圈。
里长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潇潇啊,花钱消灾吧。”
这次普查本来就很异常,里长猜这里应该有些猫腻,所以这次的重点应该不在户籍盘查上,那么里面插科打诨的人就会很多,私下赚些外快的人更不会少,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形成可钻的空子。
就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劳作许久的辛苦钱怕是要打了水漂了,里长望着潇潇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赵氏见潇潇欲走,张口便要喊人,既然来了,就帮忙把活干了呗。你当帮你那么容易呢。
里长一把扯住她夫郎,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平时欺负人也就算了,如今那孩子都急成什么样了,你就非要把人逼死不成?”
潇潇走的急,没听到赵氏与里长的对话,他急急的去翻自己的钱匣子。
但愿花钱消灾吧,也不知够不够?
零零碎碎大约十八两的银子,除去日常花销,这是他积攒了五年的全部家当,其中有八两还是鸿合茶楼掌柜多付给他的薪资。
潇潇肉疼的拿出十两银子放在一个布袋里,他的血汗钱就要用来打狗了。
普查的消息早就下发下来,里长挨家挨户做了通知。除了冯雨歇这种往好了说叫不畏权势,往坏了说叫没心没肺的人,还四处乱跑外,其他人都乖乖守在家里。
民不与官斗,这是她们一代一代悟出来的。
普查的小兵们很快挨家挨户的盘查起来,速度好似一阵旋风,看样子也确实不像查户籍,只草草的扫上一眼,确定是本地的良民,掉头就去了下一家。
不一会儿,潇潇就听见了大门的动静,他忐忑的开了门。
来他家盘查的只有五人,为首的眉眼间有些戾气,看着很不好想与的样子。
里长早在盘查开始的时候,便把潇潇的事情向上递了话,只是当时官姐只是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并没接话,此时里长心里也有些没底,只能偷偷向潇潇使个眼色。
潇潇忐忑又小心翼翼的将小钱袋递到官姐的手里,躬了躬身。
里长马上替他解释:“官姐见谅,这孩子不能说话。他来麦香村五年了,我是一直看着的,为人处事没有半分毛病,我正打算明年就替他上了户籍的。没想到今年的普查提前了。不知官姐能否与这孩子行个方便?怪可怜的。”
在听到里长说‘没想到今年的普查提前了’,官姐的眼神闪动了几下。这事她只能糊弄下底下的愚民,且不能让上方知道,因此她见好就收。毕竟也有了好处不是?拎着也不轻的,她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二两银子。
官姐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带着人去了下家。
潇潇松了口气,只是目送官姐的眼神有些执着。
他五年的辛苦钱啊!
在冯雨歇的门前敲了半天,也没见人开门,里长脑袋上冒了汗。面对官姐疑惑的眼神,她压力很大。
就在官姐眼神不耐,正欲踹门之时,她们的身后传出了冷冷的声音,“收好你的脚,别脏了我的门。”
官姐一惊,眼神一瞬间带了警惕,面色不善的看向来人。
冯雨歇面无表情的开了门,抬起一只手,“进吧。”便率先进了屋子,去拿印信。
空档的功夫,官姐询问里长,“这也是麦香村定居许久的村民?”
里长冒着冷汗摇了摇头,“不是,但也来了小一个月了。没见闹什么事,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偶尔见她上山打打猎。”他夫郎提回的肉就是她打的。
去山里打猎?官姐的眼神不太妙。
里长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道:“虽然是新来的,但是应该没什么问题,她与我询问过落户籍的事,她是有迁移印信的。”
这时,冯雨歇走了出来,将盖了大印的印信递了过去。
硕大的江南府衙印戳明晃晃的亮在那里,闪的官姐双目刺痛。她虽不爽此人的不恭敬,但此时没理由且时机不对,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只恶狠狠的瞪了冯雨歇一眼,带着人走了。
冯雨歇收起印信,暗暗冷嗤了一声,蠢货!
不过是一帮仗势欺人的狗,也不看看自己惹得什么麻烦。脑袋都吊在树上了,还在用力踢垫脚的板凳。不用多久,这群被利用完的狗保准死的透透的。
送走了一群碍眼的人,冯雨歇去了厨房。她两地奔波,早已饥肠辘辘。
到了厨房,看见翻倒的醉虾盆,与地上成了一滩状的黄色物体,冯雨歇头痛欲裂。
那虾还是前日她吃不下,拿盐重新腌过的。
谁能告诉她,吃了这样的醉虾,那猫还能健在不?
冯雨歇一手托着大黄,一手去扣门环,只要一想起那日地上深深的脚印,就有些发怂。他不会认为她又故意灌醉了他的心头肉,然后把她当成那片地跺一跺吧?
冯雨歇龇了龇牙,怎么心里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小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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