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流年_隔轩听雨【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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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晨不好好吃饭,课间胃痛得难受给他电话。他会翘掉下节课的小考,借了热水袋跑过对街,到学校医务室里看你。然后假也不请,打了车,一路送你回家。第二天被老师训到眼神都是怏怏。

  女生脑子里缺一根筋。想的累了,索xing不想。

  第二天见面,依旧没心没肺的“哥哥”长,“哥哥”短。

  安宸也就无知无觉的应着,仿佛还很受用。

  直到初二结束,高考临近。

  那一天,姜莞尔从安宸家吃了晚饭出来,五十步不用的距离,门挨门的长度。男生偏要送她到门口,她就乐呵呵跟着他走。

  夜空很晴。鹅huáng一轮月亮,星星都藏着,看不见影儿。

  姜莞尔一手扶上门把,一手朝身后的男生招招,习惯xing的喊了声:

  “宸宸哥哥明天见。”

  安宸却没有一如既往的应声转身。他静默着伸出手来,温热的掌心牵住她柔软的手腕,拉扯在半空。

  也不是第一次牵手,姜莞尔不觉的异样,偏了头等他开口。

  安宸的脸背对着路灯,只描摹出一个黑黑的轮廓却看不出细节。他好像是笑了,又好像只是面无表qíng,声音低低的,他问:

  “莞尔,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哥哥?”

  不叫哥哥?姜莞尔抽一口凉气,仔细想想,最近她都本分做人,没惹他生气啊。于是小心翼翼的回问:

  “不叫哥哥,那叫什么?”

  这次,男生一定是笑了,语气中带着点迁就式的甜味:“我名字是什么,你就叫什么呗。”

  隐隐约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女生突然觉得脸上发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抽出手来,还想再道一次别。

  却在称呼上卡住。

  有些懊恼,莞尔索xing低低嘟囔道:“走了。”

  转身合上门,停也不停的跑回了屋。留下男生一人矗在黑暗里,孤零零瘦长一个影子。

  那之后,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见面的次数蓦地少了起来。偶尔一起吃饭,或者在门口相遇,她gān巴巴的举起手,说一句“好”、“你好”,任何称谓都省略。

  男生只是不曾察觉一般的微笑,转过身去却是稍为黯然。

  渐渐的她总会习惯,安宸这样安慰自己。

  慢慢他也就忘了,姜莞尔如此没心没肺。

  黑色六月,高考,填志愿,异地求学。这些人生的必经阶段,在安宸这样家世的人看来,不过风也似的倏忽而过。

  果不其然,他要去欧洲上学。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莞尔妈妈说的若无其事,女生却差点被馒头噎到天昏地暗。水也顾不上喝一口,套着拖鞋就跑去敲他家的门。

  “哎呀,莞尔,什么时候从凤凰回来的?”开门的是安宸妈妈,卷发上罩了个发套,显然正在清理卫生。

  女生踮着脚走进屋里,家具已经所剩无几,地板茶几上全是gāngān净净。安宸妈妈指点着钟点工搬这搬那,一边还朝楼上指着:

  “安宸在收拾他的东西,莞尔你上去找他就好。”

  女生乖顺的答应,脚踏在楼梯上,竟会有胆怯的感觉。

  十年了,他牵着她,从这里走上走下,走进走出。

  十年的日子,就这么走到了终点?

  男生没有关门,两条长腿弯曲着,拉扯chuáng下的箱子。听到她的脚步,蓦地停了动作,转身,站起来。

  “莞尔。”他看着她噙满了泪水的双眼,叫了一声,就再接不上下文。

  就这么相对站着,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着她。她垂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块儿。

  “我去英国留学……也不是不回来,再说,你以后一定会去找我。”这是两家事先的约定,男生知道,女生还毫不知qíng。

  姜莞尔哪里听得见他解释什么?胡乱摇起头来,马尾辫甩的左左右右好不委屈。嘟着嘴,话也说不清楚:

  “你走了,谁陪我下学?”

  “你走了,谁在窗台上陪我喊话?”

  “你走了,谁把石榴树上最高的果子打下来给我吃?”

  男生紧抿住嘴唇,脸上的轮廓也开始颤抖。上前一步,想牵她的手,却被她一掌甩开。

  进退两难间,女生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他圈住。姜莞尔小小圆圆的脑袋,使劲顶在他怀里,终于“呜呜”大哭起来。

  “安宸哥哥!安宸!你别走,你别走!”

  那是印象中,她唯一一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最后一次。

  简单两个字,他那么坚持,却什么魔力也没有。

  他还是走了。

  那天,姜莞尔没去机场送行,而是在母亲的长吁短叹里坐在窗边发愣。

  后来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发发电邮,打打价值不菲的国际长途。

  女生曾以为,那种暖暖的难以割舍的感qíng,总有一天会演化成爱。然后他们如了家长们的意愿,执手走上铺满红毯的殿堂。

  直到遇上仲流年。

  姜莞尔才明白,原来温暖的东西不一定是爱qíng。

  相反的,有些爱可以让你绝望,让你冷若寒冰。

  却依旧yù罢不能。

  “安?在做什么?”金发蓝眼的法国女郎笑盈盈坐在中国男子面前,问的有些唐突。

  安宸从明信片里抬起头来,好看的眉眼温温一笑,流露出回忆的味道:

  “给我中国的妹妹写信。”

  “你有妹妹?”女人挑挑眉毛,问的饶有兴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妹妹一定也是个美人。”

  男人轻轻摇头,眼神中的宠溺却又加深了一层:“我们没有血缘的。但她……的确很漂亮,越来越漂亮。”

  向后靠上椅背,安宸拿起写好的明信片,冲着太阳举起在眼前。

  背面的图案,是蓝光澄澄的莱茵河,河水dàng漾,倒映着两岸高低参差的建筑物。

  白地儿上,轻轻秀秀的写了一句中文。

  “莞尔,回来吧,我在法国等着你。”

  姜莞尔的房子,是回国前,拜托从前的辅导员郑老师事先找好的。因而这个郑老师,也就成了当时唯一一个知道她要从法国回来的人。

  尽管一直在国外照顾她和母亲的小姨,极力反对她回中国,尤其反对她回到故里。姜莞尔还是拖着风尘仆仆的身体和少得可怜的家当,坐上飞机,重新踏上了这块土地。

  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卫。但就这一点微薄的房租,让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女人承担起来,还是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因而平时在吃、喝、行方面,姜莞尔总是能省则省。

  毕竟她还要留下一部分钱来,以备“不时之需”。

  仲流年被疼痛折磨的厉害,意识有一些恍惚,加上酒劲的作用,楼梯上的摇摇晃晃。矮仄的楼道,让男人越发的晕眩,只有一手紧紧扶着把手,缓慢地跟着姜莞尔。

  莞尔qiáng压住想要去搀扶他的冲动,索xing歪着身子,一边上楼,一边嘱咐他小心脚下。

  终于到了门前,莞尔掏出钥匙来,就要去开huáng旧的房门,却发现门居然虚掩着。

  心里一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门轻推开。

  房里的东西显然是被人翻动过了,chuáng单被罩胡乱丢在一角,仅有的一个橱柜的抽屉也尽数打开,里面摆放的东西都被扔在了地上。

  第一个念头是有梁上君子光顾,第二个念头……姜莞尔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向下多想。此时此刻,她倒宁愿是被盗贼洗劫,也不愿意是心中更加可怕的那个可能。

  回身看看隐忍着痛苦,额头布满细汗却qiáng作平静的男人。莞尔一时也顾不得多想,勉qiáng的笑了笑,开口道:

  “你先在外面稍等一下,屋里有点乱,我收拾收拾。”

  男人闻言有点吃惊,抬头看了看她,随即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点点头,转身靠在墙上,总算给身体找到一个支撑。

  还好屋子小,东西又少。姜莞尔以两只手的数目,二十只手的速度,只几分钟,便把刚才的一片láng藉归复了原位。长舒一口气,跑回门口,对着意识已然有些恍惚的男人说:

  “好了,进来吧。”

  仲流年手扶着墙壁走进了屋,一进门,原本微微眯起的双眼吃惊的瞪大:

  “你……就住这?”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就连他当年在美国合租的公寓,也比这间屋子要宽敞不少。

  姜莞尔的公寓,更像是个稍大版的卫生间。屋中勉qiáng放了张单人chuáng,一只二手的五斗橱,一张矮旧的茶几。这几样摆下来,房间里再没有够人移步的空间。

  姜莞尔倒没有觉得什么异样,引着他到自己那张小chuáng边上,拍了拍被单,柔声说:

  “你先躺会儿吧,我给你找点治头疼的药,倒杯水喝。”

  仲流年不置可否的坐了下来,这间窄仄的屋子让他不得不哈着腰行走,仿佛一站直头就要撞在天花板上。不坐着,的确有些难受。

  “你怎么……”话没出口却被女人打断,姜莞尔有些懊恼,抓起桌上的钥匙道:

  “奇怪了,止疼片怎么没了,我明明记得还有几片的。算了……我去楼下的药房买两包,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女人说着,便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门。

  仲流年把目光从那抹消失的背影上收回,倚在枕头上,手掌盖上额头。

  的确疼得厉害,脑袋像要炸开似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抑制不住的揣想。她怎么会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

  想必是跟家里人闹别扭了,所以才一个人跑回来?

  还是跟她那位青梅竹马的丈夫……

  这么想着,感觉头上更是阵阵的痛感。他索xing闭了眼,狠狠的想:罢了,她过得怎么样,又与我何gān。我何苦去管别人的家事?

  可是这个别人,偏偏是姜莞尔。

  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睁开,望着灰黑色脱了皮的天花板发呆。

  心底依旧回响着,刚刚那些温柔的安慰,疼惜的眼神和不加掩饰的紧张。

  莞尔……

  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应该是短信来了。仲流年伸手去找,才想起手机搁在大衣袋子中,挂在门后。

  实在是没了力气下chuáng去寻找,索xing作罢。

  偏头间,却被chuáng头柜上一张湛蓝色的卡片吸引了目光。方方正正,jīng致考究,在一堆零碎的家用里,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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