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就没有再睡着。
这些天,总是隐约觉得他有心事,可旁敲侧击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他却总说没什么。
“我听说流年的公司最近跟税务局搅合在一起?据说那么揪出几个贪官来,结果扯了些旧账,数额还不小。流年那儿没什么问题吧?”一个男同学半是无意地问。
姜莞尔对此事,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但仲流年从不曾跟她提起,她也就告诉自己别去多想,被人问起了,也就唯有回答:“这些事qíng,他很少跟我说。”
林沁正拖着老公一桌一桌敬酒,绕到他们这边时,已经是微醺了。女人一只手被杜凌峰托架着,另一只手举着杯子摇摇晃晃跟个不倒翁似的:“来,兄弟姐妹们,轮到咱们喝一杯。”大家纷纷举杯应和,祝福打趣忆旧的话说了许多。一一叨扰过了,林沁正要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冲着姜莞尔挑起单眼皮:“莞尔,这次仲流年胆敢不来,下次你俩结婚,我非把他灌到桌子下面去不行。”
一桌子人都哄笑起来,还有人调侃应和:”是啊莞尔,什么时候轮到你俩了,可还得把我们都请上。仲老板一定出手不凡,这可是真的金童玉女啊,好看好看。“林沁过去敲她,一脸罗刹相,说我和我老公怎么就不是金童玉女了。这俩人上学时就有点亦敌亦友的,说着说着便又要罚酒。姜莞尔看着他们一醉方休的架势,唯有坐在一旁束手无策的笑。
酒席过半,人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只是与相邻的朋友们借酒聊天。姜莞尔为仲流年的事qíng有些心不在焉,总是隔三差五便看看手机,差点把菜夹进茶杯里都浑然不觉。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时候,果然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连忙低头去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一时觉得有些奇怪,又颇为忐忑不安,忙接起来快步跑到厅堂外头。
”喂?"姜莞尔试探着问了一声,那边一片安静没有回答,于是她小心又问,“流年,是你吗?”
“姜莞尔?”电话那头传来是个女声,冷冰冰的,语调却颇为熟悉,“是姜莞尔吧?你好,我是南昕。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姜莞尔有些措手不及,实在没有想到南昕居然会直接把电话打了来,指名道姓的要和她一对一见面。第三者与原配之间的会谈,好像是所有爱qíng电视里少不了的桥段,只是她和南昕,说不上谁是谁非,谁先来谁后到。只不过是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实在没必要弄得彼此难堪。
沉吟了一会儿,姜莞尔还是决定不去自找尴尬,实话实说当作搪塞:“对不起,我现在在参加同学的婚礼,一时走不开。”
南昕似乎是低低的“哼”了一声,话里仍然是打不散的骄傲调子:“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见面,但是我要说的事qíng跟流年有关,你若真的在乎他,就不要只顾着自己缩在壳里。”
姜莞尔愕然,抬起头来朝宴席上望了一眼,林沁正背对着她,站在最远处一桌忙着应酬喝酒,南昕说的话,不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当她提起仲流年的名字,的确已是避无可避。如果南昕当真将仲流年当幌子,只为了给她难堪,那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伤害这样一份廉价的感qíng自责:若是她要说的话,的确关系到她们都重视的那个人,她姜莞尔就更没有理由退缩。
“好。”这一次的回答,姜莞尔没有丝毫犹豫,“几点,在哪见?”
因得对方有车,地方定在距离姜莞尔较近的一处茶楼。南昕到的出乎意料的早,姜莞尔才刚坐下不久,就看到她富丽堂皇的身影从旋梯走了上来。
这样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偏偏在感qíng上,始终抓不住最想留住的那抹身影。也许命运真的是公正,老天给了你含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就不许丘比特把箭she在你身上。
坐下来,南昕点了一杯茶水,又礼貌地问姜莞尔需不需要,姜莞尔便也要了一杯,顺便解一解酒。
热气袅袅萦绕在二人之间,南昕静静地望着对面的女人,突然毫无预警地赞了一句:“你真的很漂亮。”
姜莞尔没想到她会如此开场,别人的称赞她听得惯了,此刻被南昕如此直接地道出来,竟然觉得有些不自然。女人没有回答,淡淡一笑算是回应,随即不冷不热不急不缓地直奔主题:“你说要找我谈流年的事qíng,不知道是关于什么?”
南昕笑笑,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上次跟你聊天,我说过和他是同学。不过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就不想听听这六年里,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他们的故事?姜莞尔心中暗暗揪紧,脸上却丝毫没有动容,仍是一片风平làng静:”你们之间的事qíng,没有必要告诉我听。”
南昕愣了愣,随即又从容地笑:“对,你说得对,毕竟你是最终胜利的人,没必要听一个失败者唠叨旧事。" 她端起茶杯,掀起杯盖抿了一口,突然又抬起脸来淡漠地说,”姜莞尔,我真是彻头彻尾输给了你,六年了,能做的我全为他做了个遍,甚至连骄傲的xing子都磨去不少,可是却始终没办法从他心里抹去你的影子。那天在饭店里看到他看你的神qíng,我就知道我根本就不曾走进他心里,我根本连机会也不曾有过。“停了停,她自嘲地一笑:”若是他拿那种眼神看我一眼,就算输,我也能输得甘心一点。“实在是想不到,这样高高在上的一个女人,竟然也会露出如此挫败的表qíng。尽管是一闪而过,姜莞尔还是隐隐为她惋惜起来,开始时qiáng撑起的气场,也就一下子破功不少:”对不起,我们两个人之间实在是有太多遗憾和误解,如果就这样再错过了,只会悔恨终生。“自然知道她是在抱歉什么,南昕却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反而问:”如果你愿意听我说,那你一定也不想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故意的事?“姜莞尔疑惑:”他······他没有告诉过你?“南昕摇头,眼神有些暗淡:”他什么也没说过,甚至连你的名字也不曾说起。“”那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存在?“南昕苦笑,了然地回答道:”这实在太容易了。不要说是我,就算是其他和流年接触过的人,也看得出他心里有一个故事。虽然他平时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样子,但不经意间就会露出落寞的表qíng来,连陌生人也会为之动容。······也许一开始的我,就是被那样那令人难以捉摸的他所吸引。
“我还记得有一次用他的电脑收发邮件,我问他密码,他想也不想就说了一串数字,我还调侃他,说这是谁的生日,不会是旧qíng人的吧,没想到他脸色马上就变了。后来我才发觉,他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用这个组合,每年的那一天,他都会突然消失不见,第二天脸色会很差,明显是喝酒喝了整晚。
”我想,那一定是你的生日吧。“南昕突然直直地盯着姜莞尔,幽怨的目光像要把她穿透一般。
姜莞尔觉得心很疼,只想马上就见到故事的主人,眼睛涩涩的,连点头也忘了:”是我让他误会太多,是我对不起他。“”既然知道对不起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这些年,他是怎样努力着走出和你的回忆?现在前功尽弃了,要是你有一天故伎重演离开了他,他会说不定真的会整个垮掉。“南昕的语气突然一寸一寸硬了起来,盯着姜莞尔,说的毫不留qíng。
”我知道。“姜莞尔咬咬嘴唇,”下一次,除非是他要离开我,不然不论发生天大的事qíng,我都不会再抛下他一个人。“”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南昕冷冷地道,终于不见了笑容,”真正不会抛下他的人,是我不是你。为了他,我连自己都可以不要了,而你呢?你能给他什么?“”我知道,在事业上,你帮了他不少。“这一次轮到姜莞尔暗淡下来,搅动着茶水,说得有些困难,”但我们之间有些东西,是外人理解不了的。“”怎么,连你也觉得,流年是借我的关系,才走到了今天的地位?“南昕有些轻蔑地笑了笑,”枉你还说和他不同别人,竟然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他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懂?只有我上赶着给却被拒绝的份,他从来都没有开口承诺过什么,更不曾沾过我一丁点光。“”要说沾光,说不定南枫沾了他的光。“她的语气突然缓了下来,眼神闪烁着柔和怀旧的光彩,”当年要不是他牵线,引来了如今南枫的第二大股东。南枫的事业,说不定两年前就垮了。“姜莞尔有些不解地望着她,确实希望南昕接着讲下去。
”曾经南枫的一款啤酒因为质量问题大规模撤架,差一点面临破产。当时的流年,不过刚来一年多点,却一升成了中管。在并购讨论会上,他突然闯进我父亲的办公室里,说他在美国的经济学导师一直很想投身亚洲市场,但因为身体的关系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希望入股南枫。
“后来这个从未露面的美国人就成了南枫的第二股东,他和我父亲之间,一直都是流年在做中间人。我父亲越来越看重流年的实力,也为了稳住投资人,就分了百分之三的股份给他,还一步步把他提拔成了区域总经理。
”别人都说他是神话,或者说他是不知廉耻的小白脸。“南昕淡淡的说,掩饰不了话里的真qíng,”只有一直看着他的我明白,他是付出了多少倍的努力,才换来今天的成就地位。有时候我问他,慢慢来不好吗?何苦弄得自己这么辛苦。他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不这样,他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姜莞尔,我不知道你对他做过什么,让一个这么在乎你的人,受伤如此之深。但我可以毫不避讳的告诉你,在我心里,你不配他,远远不配。“姜莞尔脸色苍白,只觉得身上的血都是倒流,握紧了拳头,良久才回答:”我知道,这些年他过的不容易,是因为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缠着他?姜莞尔,做人不能这样自私。就算是我求你,放了他吧,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伤到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不,我说过了,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离开他。“这一次的回答,她是半点也没有犹豫,原本早就做了决定,不会轻易的就动摇,”就算是我自私也好,可是既然你也知道,是我的离开才造成他的痛苦,那就不该找我说这样的话。“这么说着,姜莞尔已然站了起来,直视着南昕,说的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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