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焰垂眼看她,手指指自己的胸膛。
黄昏的风从两人之间轻盈卷过,姜竹沥微怔,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得承认,这件礼物非常诱人。如果给它一个时限,也许可以将时间轴拉到他们初遇时,四目相对的第一眼。
“你感冒好了吗?”良久,她软下声音。
“没。”段白焰哑着嗓子,撒娇似的,低头去拉她的外套袖子。觉得自己好可怜好可怜,不仅出门在外被人欺负,千里迢迢赶回来还要被她冷漠对待,“但我觉得……可能做点儿别的运动,就会好。”
姜竹沥这回一瞬间就听懂了。
她无情地将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那你病着吧。”
***
今天外拍之前,吟游诗人的眼皮跳了很久。
眼皮跳得他心情不好,很想找个可爱的小模特约一发。
其实说白了,这个圈子里出现频率高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人。可等他到了拍摄地,才发现今天跟他搭伙的,是这段时间人气飙升的那个小网红甜药。
于是他直言不讳地发出了邀请。
……却遭到了矜持的姑娘的嫌弃。
“跟谁睡不是睡……”结束拍摄,他还在嘟囔着纠结这件事,“有什么好端着的。”
起身出门,化妆师小姑娘迎面走过来,立刻朝他立正站好。
他正想调侃两句。
就听到对方字正腔圆、声音洪亮的问候:“你一夜多少钱?”
他想捏脸的手悬在半空:“……”
继而不爽地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小姑娘吼完那嗓子,埋下头一路小跑,溜了。
他一头雾水:“什么毛病……”
外面还站着杂志社的其他人,正在收拾拍摄完的器材。他刚想上前打招呼,听见其中一人惊喜的呼叫:“杨老师!”
他脚步一顿,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风骚得圈内出名,大家平时都直接叫他大名,从没这么笑嘻嘻地叫过他,杨老师。
他刚想撤退。
“杨老师。”那几个人已经围了上来,一脸激动地搓着手问,“你一夜多少钱啊?”
他:“……”
他如鲠在喉:“我……不是……”
“就不要装了吧,段导都跟我们说了。”那几个人眼神恳切,“你既然有当街卖自己的勇气,就不该在这种时候难为情啊。”
杨姓吟游诗人:“……”
他觉得现在,全世界环绕七百二十度立体声,都在问他,睡你一夜多少钱?
他咬牙切齿:“你们什么毛病?一个个的,脑子进水了?”
其他人还在笑嘻嘻。
他难受极了。
半晌。
“那个……是段导告诉我们,你对自己公开定价,欢迎询价。”一个好心人内涵够了,一脸纠结地告诉他,“他雇了我们,让我们每个人来问你一遍,一夜多少钱。”
吟游诗人:“……”
操。
这事儿后来成了圈子里一个笑话,但姜竹沥没机会知道了。
她跟着段白焰上了车,才哭笑不得地想起他刚刚的称呼:“未婚妻?”
段白焰的手顿了顿:“嗯。”
姜竹沥见他信誓旦旦,突然间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失了忆。
她有些犹豫:“就……我们两个,这个发展过程中,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点?”
“没有,你没记错,事实如此。”他看着前方,脸庞被夕阳的光影切割成两部分,淡淡地道,“我们分手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正式复合,你也没有答应做我女朋友。”
姜竹沥眨眨眼。
“所以我想,”他波澜不惊地大喘气,“那就先把婚结了,再慢慢培养感情吧。”
姜竹沥:“……”
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其实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某种程度上,段白焰对她而言是一艘贼船,可她仍然像一个心理病患,病态地依附于这段结果未知的关系,纠结犹豫,拖泥带水,拿不起放不下。
所以她小心斟酌:“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实在是……”
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好。
“说实话,”段白焰坦言,“我根本不觉得,会有你解决了所有问题的那一天。”
现在站在他的角度,他能看得很透彻。
姜竹沥被压抑太久了,始终像一个没有好好度过青春期的小孩子,因为没有机会像他一样张扬地来一场盛大的叛逆,所以也没能完全建立起独立人格。
所以在她畸形地成年之后,她仍然停留在那个叛逆的阶段,对“我要独立解决问题”这件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然而要命的是,同龄的人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学着向外界寻求帮助、进行资源互换。她与他人错位,身处其中,茫然无措,一路被推着跑,一路逃避问题。
所以段白焰根本不觉得,她有独自解决问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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