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沉,倦鸟归林,夕阳的光芒瑰丽盛大,余晖宛如温柔细碎的金箔。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肯定,透出一股小动物般的大义凛然。
陈塘笑着,心也跟着柔软下来,出口时,声音很轻很轻,却又舌根发苦:“希望你幸福,竹沥。”
“——我会的。”
***
结束工作,姜竹沥抱着蛋糕坐上车,天色很快暗下来。
高架上车水马龙,霓虹与路灯拉出漫长的光带。光线明灭不断,车辆像一个个小小的甲壳虫,在高架桥上缓慢地行驶。
天色刚刚擦黑,段白焰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
姜竹沥软声安慰他:“我很快就到啦,你自己玩一会儿,不要急。”
段白焰心头的委屈汹涌澎湃,声音还低沉得好像耳语:“我自己一个人,能玩什么?”
“就玩你的……”她猛地顿住。
……为什么开口就这么色气。
“你不要急,”她只好歉意地说,“我让师傅开快点。”
段白焰低低“嗯”了一声。
他知道堵车没法催,但他心里烦躁得厉害。
此时此刻,他抱着玫瑰坐在大厅内,已经是第七次清点玫瑰花瓣的数量。
口袋里的小红盒子都快被他摸秃了,右眼皮却不停地跳。
“人都要有第一次的,不要慌不要怕。”江连阙这次的年假放足了三个月,跨洋给他爱的鼓励,“等会儿你要是怕出错,我们就开着视频,我随时监控你的状态。”
“要是我说错了话。”段白焰语气凉凉,“你就穿越过来阻止我?”
“我就在你变回单身之后,虚情假意地安慰你。”
“……”
段白焰“啪”地放下电话。
他抬起头,再一次用目光上下检查宴会厅。
虽然打的是杀青宴的名号,但他根本没邀请什么人。他在圈内朋友不多,为数不多的几个全都来友情参演他的求婚小短片了,此时坐在厅内,一个个严肃得像是在准备参加婚礼。
“小段哥哥。”半晌,倪歌小声问,“等会儿你求婚,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比如?”
倪歌两眼冒绿光:“起哄啊,要竹沥姐一定答应你,给你一个爱的亲亲,然后你们在我们面前舌吻那种。”
“……不用了。”
段白焰邀请他们,原本也只是想给自己一点信心,再让他们做个见证。
然而此时高架桥上堵成香肠,他倍感虚弱,将目光重新放到投影屏上——
那里在放一个短片,一部只有四十多分钟的微电影。是他辗转许多地方之后,为她拍的。
很多恋人结婚时也会拍摄短片,作为背景放在婚礼现场。但哪怕是放在俗气的表达方式里,他仍然显得特别——
因为他的短片时间跨度长达十年,而女主从稚气未脱到长大成人,始终没有更换角色,也始终不曾走出他的镜头。
时间推移,夜早已暗透,段白焰长久地沉默。
下一秒,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跳了一下午的右眼皮仿佛终于在此刻得到验证,他深呼吸,按下绿键,助理呼吸不稳的声音立时划破夜色——
“高架……高架上,刚刚发生了连环追尾……姜小姐,好像还在车上没下来……”
***
夜色浓稠,霓虹闪烁,警车乌拉乌拉响,高速路上拉起长长的阻隔带。
姜竹沥被医生领上救护车时,脑子还不太清醒。
出事时她坐在后排,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场高速连环追尾的惨案,前面两车相撞,她的司机躲闪不及,也啪叽撞了上去。
幸运的是她系了安全带,只有额头被擦伤;不幸的是……
姜竹沥困难地从车门夹缝里捞出手机,屏幕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
“医生。”她哑着嗓子,可怜兮兮,“可以借我用用你的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追尾的车多达十多辆,医生现在自顾不暇,连看也不看她:“你在那儿先坐会儿,如果有什么头疼头晕出血不舒服的,就找旁边的护士。听话啊,乖乖的,车上有糖你自己拿着吃。”
姜竹沥:“……”
她慢吞吞地挪回去,blingbling地眨眼睛:“护士姐姐,可以借我用用你的手机吗?”
护士姐姐现在也忙得要命,顾不上管她:“我外套兜里有个旧手机你看看还能不能用,你自己去车上拿,哪儿拿的等会儿哪儿给我放回去哈。”
姜竹沥拼命点头。
蹲在车上翻了半天,才翻出她的旧手机。
的确不愧对这个“旧”字,屏幕碎得跟她那个有得一拼,好像撑开了一张陈旧而巨大的蜘蛛网。
碎成这样,点触屏当然也不大灵敏。她凭着记忆艰难地按数字,好不容易拨通,听筒里传来冰凉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姜竹沥挂断,重新打。
护士姐姐的电话没有记录功能,她每次拨出都要重新按号码,拨到第十一遍,姜竹沥的委屈感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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