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
他蹊跷地抬起头,看到自己面前整整齐齐站着一排黑衣大汉。
打头的人是段白焰,穿一件黑色风衣,五官清俊,身材修长,面色疏淡地望着他。
陈塘:“……”
他嘴角一抽,差点顺手报警:“你这架势,是打算把我杀了灭口?”
段白焰抿着唇沉默。
良久,他低声问:“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
陈塘一直对段白焰没什么好感。
所以坐下来之后,也没给他好脸:“说。”
段白焰没说话。
他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跟一个状似自己情敌的男人,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话。
可他犹豫再三,又实在是很想问他:“我和竹沥分开的这些年……除了我知道的事,是不是还发生过别的?”
“对。”陈塘故意气他,“还发生过我和她的故事。”
段白焰面上不显,手里“啪”地一声捏爆了咖啡糖包。
“我们在波士顿的时候,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做小组作业。”陈塘声线温和,假装自己不是在挑衅,“哦对,她熬通宵睡着,我还把她抱上楼。”
他十分刻意地隐藏了一个重要前提,小组作业的团队里当时一共十三个人,半数都是女孩子。
通宵到第三天,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那时他做队长,姜竹沥并不是唯一一个睡着之后,被他抗起来扔上楼的女生。
但段白焰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他用最后一点点理智,命悬一线地压抑着掐死对方的冲动,克制着维持脸上的波澜不惊:“你很讨厌我。”
“我没有理由喜欢你。”陈塘坦白。
说起来,他最早注意到姜竹沥这个人,还九曲十八弯地与段白焰有关。
那时新学期刚开学不久,老师在课堂上提到依恋关系,他看到一个矮个子的东方女生下课之后去找老师问问题,两个人说着说着,她竟然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那位外国的老先生头发胡子都白了,却好似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他慌里慌张,手足无措地安慰他脆弱的学生,一开始用英文,后来换成蹩脚仓促的中文:“孩子,孩子……那不是你的错,你向前看……”
陈塘站在教室后面,捂着脸笑出声。
那天他跟着她出教室,一路走到公寓楼下。她疑惑地回过头,他笑着向她做自我介绍:“你好,陈塘。”
她列表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学长。
在陈塘最初的观念里,这姑娘长得这么清秀,自我情绪管理又不怎么好,肯定是家里的小公主。
然而混熟了之后才慢慢了解,除了控制欲超强的母亲,最要命的是,她的前男友竟然是一个stalker。
段白焰眼皮一跳,忍不住打断他:“stalker?”
“跟踪者,病娇,暗恋者,变态,死缠烂打。”陈塘重复这个单词的中文释义,耸肩,“竹沥不喜欢我用这个词给你贴标签,但我认为,拿它形容你,非常贴切。”
在陈塘的标签体系里,姜竹沥是非常典型的“回避型依恋者”。在恋爱关系里,她畏惧控制与过度亲密,需要自我空间。
“可stalker大概率是‘焦虑型依恋者’,他们渴望控制与亲密。”陈塘微顿,“我们的老师,在课上给这种搭配的情侣下了一个定义——天生互相吸引,天生相爱相杀。”
段白焰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平心而论,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哪怕大学时姜竹沥学的也是心理学,可他从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她的领域。
“简单地说,婴儿早期与母亲的关系,会被复刻在他们成年之后的恋爱关系里。”陈塘主动解释,“所以你们两个的恋爱,一个步步紧逼,一个只想逃跑。”
段白焰陷入沉默。
陈塘已经将话说得非常直白,仍然有他无法完全理解的地方。
他现在开始想,这些他所谓的标签与理论,姜竹沥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
他们在精神上从来不对等,在她明白他也愿意理解他的年纪里,他傲娇中二又叛逆,不知道说了多少伤害她的话;而等他终于开始正视问题,试着回顾自己的过去,又处处碰壁,总是遇到知识盲区。
在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年纪里,他们互相受对方牵制,成为彼此的不可或缺,又在分开时,成为压死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时候……或者说是,这些年来。
段白焰突然觉得很难过。
到底为什么。
就是没办法好好交流呢。
“我常常在想,姜竹沥但凡不要跟你在一起,她随便去找任何一个依恋类型是安全型的人,都不会被逼到现在的地步。”陈塘见他沉默,继续道,“她能理解你,但我不能。”
陈塘对姜竹沥没什么男女的感情,可是做朋友的日子日积月累,他无法控制地产生移情。
站在朋友的角度,他讨厌段白焰。
在他看来,姜竹沥什么都没有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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