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习惯成为别人的负担,天一忍住去查看脚踝的冲动,逞强回:“没,就鞋跟好像断了一只。”
盛夏初盯着她游移不定的眼神心下一默,抬头,发现在面前的是一家小剧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说完,他紧跟着便弯了腰,俯身单手去掌住天一细白的脚掌,另一只手则将她的一双高跟鞋全都脱掉。
下一秒,天一腾空。
chapter 9。
在人潮街头,被尚算陌生人强抱的天一还没来得及矫情一番,盛夏初已经拖着她过于纤细的身体,一个熟稔的闪躲动作,两人又稳稳地站到了剧院大门角落里。
盛夏初用身高优势将她不费吹灰之力的摁在转角处,他身上没有任何的香味,除了柔软面料上的洗涤气息,似乎还残存着被阳光刻意暴晒过的炽热。天一面容一热,待外头一波人群攒动的声音一过,她几乎是迅猛地将盛夏初推倒了两米开外,余怒未消的表情。
“盛公子,我们好像并没有熟悉到可以肆无忌惮开玩笑的地步?没吃过猪肉我也算见过猪跑,就凭您刚刚当机立断的……闪身,很难让人相信一点底子也没有。”
面对质问,盛夏初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他痞痞地单手撑墙,少了谈判桌上的气势和正经,像一只刚刚午睡醒来的老虎,被质疑了也没有愤怒,脸上只是堆满了莫名其妙。
“我并没有说过我不会打架,我只是说,我讨厌流汗的运动。”
逻辑一向是天一的强项,没想到今天在这个人面前竟出现了溃不成军的先兆,当然,她如果事先知道盛夏初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拿过国际智商会员证的话,又另当别论。而很显然,盛夏初的出现让天一有种被侵犯领地的挫败感,她懒得争辩一些毫无意义的话题,两只脚一高一矮的转身朝外面走,半途觉得太不方便,想了想,还是弯下腰将另一只鞋也脱掉,那动作一气呵成地,最终却被盛夏初从容地拉了回来。
“请吃饭看起来不太可能了,那就请看电影吧。”
这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天一没有时间去反感,而是令她如梦初醒。她霎时回过神来,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朋友,也不是她能得罪的人,而是她前一刻还想从他身上多为如一捞点油水的金主,她没有权利说不,哪怕她发自内心地感觉到自己今天的能量已经贫瘠。
每天将自己打扮得滴水不漏,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气势冲天牙不见眼,为的不就是一如既往的旗开得胜么?没必要把该受到侮辱受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如是想着,反抗的动作便立马就消停了。
小剧院里没有上映当季的大片来吸引噱头,它唯一的优势是拥有四间独立的观影室,每一间约莫三十平方,四十寸的白幕被投影仪打亮,里面有一张足够坐六个人的布艺沙发,和一橱柜的碟片,中西都归好类。盛夏初好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轻车熟路地拉着天一走在前方,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忘了,后边的人还处于没鞋的状态。已经入秋,大理石的冰凉从脚心一直透到天一心脏,她却在这般冷却里重新镇定起来。
也许是到了晚饭时间,四间观影室里有三间都空着,盛夏初选择了1号房间,或许从商的人都特别喜欢1这个数字,应该是,要强的人都喜欢,天一也如此。
两个好胜心一样强的男女,从一走进那道门开始,争执就没有停下来,从沙发应该移到什么角度,到对房间配色的各执己见,以及最终的选片。
盛夏初主张看正统英式片《傲慢与偏见》,天一却想再重温《阿飞正传》,她说既然来了就要看自己喜欢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步,因为太喜欢张国荣。
“与不让步相比,我要是因为看了不喜欢的电影而在中途睡去,这样更不礼貌吧?”
盛夏初愣了一愣,让攻击力已经恢复的天一,用她强大的文字能力,在自己面前成功扳回一成。好在盛夏初对国产片虽然看得不多,但也不讨厌,才竭力压制住想要和她一争高低的念头,半晌,才似笑非笑地,亲手将碟片放入播录机里。
从字幕开始现出来,两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再说话。
天一对张国荣的喜欢,除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原因之外,还因为在某段日子里,她也曾经爬在伦敦一幢大楼顶上,坐了半个下午。她没有勇气跳下去,但是她对那种万念俱灰感同身受。
在缺乏勇气的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终究是平凡人,做不到挥别俗世让活在世界上的人怀念痛苦,所以她不会被珍惜,因为得不到的才永远是最好,提前陨落也似乎才最难忘,如同青春,它稍纵即逝,才被世人歌功颂德顶礼缅怀。
“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
当张国荣拨动着手表,在张曼玉耳边说出那句经典台词时,盛夏初才于隐隐绰绰的明灭光影中,侧过脸来,丰神俊朗地问身边人:“这才是原出处?我就听周星驰在电影里说过这番话。”
天一点点头,她盯着眼前人无意之间的温润与雅致,忽然想起在高中时候,和宋嘉木一起说过的傻话:“希望未来走到哪里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书,身边有一个能安静陪自己看电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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