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光当然不是饱含深情的,如果不是错觉,盛夏初竟在一室的温热里感到一丝冷。
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直到天一启唇,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
“我们完了。”
盛夏初背脊一僵,眼里带了惊讶,下一秒被恼怒取代。
他果然还是比较忠于自己的人,天一很清楚地知道,他的耐心已耗尽。她看他将手里握着的汤勺和小碗砰地往床头柜上一放,钝重的叮叮当当几声。
“天一,你别得理不饶人。”
天一脱掉已久的战衣好像自己有意识一般,自动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甚至比以前更紧贴更加形影不离,并且于刹那开启了坚固的防卫系统。
“理?噢,不,我没理。我不需要理,我只需要永远不饶人。”
这下是真的开始针尖对麦芒。
天一忽然想起第一次去盛家,福叔说的话,有些人,吵吵闹闹一辈子都不会散,反而越吵越离不了。而有些人呢,平常在一起千好万好,可一旦吵架,就不声不响地散了。当时盛夏初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石药问她,他们属于哪一种,现在天一有了答案。
他们属于后者。
“对,就因为你永远这么不饶人,所以你才不断地被摔成玻璃渣子。”
拽文嚼字盛夏初和天一旗鼓相当,他居高临下,谁也不让谁,但这一句是真的戳到了天一的痛处,导致天一原先平静的神色忽然间起伏,接连几个吸气后,她伸出打着葡萄糖的胳膊,拽了身后的枕头便朝着盛夏初砸了过去。
“不管是玻璃还是玻璃渣子我也不需要你来收拾!滚!”
盛夏初怕她一激动将针口给扯了出来,顿时接受她的迎面痛击,要上前去将她困在床上,天一却不断挣扎,无意间给了上方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世界静止。
她的指甲细白修长,也尖厉,刮在脸上,顿时让盛夏初的下巴出现了一条半长的淡色血痕。
男人终于盛怒起身,放开对她所有的钳制,原先疼惜的,浓情蜜意的眼光,于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无边际的冷意。
他抚着那条伤疤,阴骘地留下了最后三个字。
“随便你。”
分手也好,不分也好,死也好,活也好,随便你。
虽然了解盛夏初的脾气,心里已有所准备,但初初听见这个回答,天一还是没能忍住。
她鼻子一酸,盛夏初却已经在前一秒转了身,提步,铩羽而归地离开了病房。
看着他依旧这般镇定的模样,那种天塌下来眉毛也不抬的宝马轻裘贵公子样,天一不服气地在后方大喊。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如你们所愿,对自己随便!”
chapter 45。
在盛夏初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前,天一斩钉截铁地叫住了他。
“站住!”
他忻长的身形一顿,应声停下,下巴处的血痕忽然间不那么疼,直到那股自己不愿面对的冷意再次强袭而来。
“像我这种杯具,还是比较善于自生自灭,把你的人带走。”
盛夏初的眼睛终于阖上,头也不回离去。
天一盯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方才用尽全力提起来的那口气,忽地用完,整个人软软地跌在床上,眼睫止不住的颤动。
他只要稍微不意气用事地细想一下,也一定知道,这是天一欲盖弥彰的挽留方式。
她希望在自贬身份的时刻,他能一如既往地回过头来,丰神俊朗地笑说:“嘴上叫我走,就是不想让我走。”
可是他没有。
如天一所‘愿’,盛夏初的人在当天上午已经全部撤离,原先热热闹闹的病房忽然就冷清起来。那一盅汤她一点儿也没动,自从落水以后几乎没有进食,感觉胃部在抽搐,但她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待耳边彻底清静下来,像盛夏初从来没有出现过般,她再次盯着白茫茫的窗外发呆。
下午的时候宋嘉木来了,在顾南方的陪伴下,小心翼翼挺着个肚子,一步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
明明是空旷的房间,顾南方却草木皆兵地左看右看,非要找些障碍出来扫清,看得天一不知作何感想。
宋嘉木必然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细细问,天一却什么都不说,逼得极了,天一只好用冰山一角来搪塞。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和他家里人关系处不好。你了解的,我不是什么委曲求全的性格,突然不想结这婚,就跳水了呗。”
宋嘉木半信半疑:“虽然的确是你干得出来的事,但,怎么会呢?之前不是得到老爷子的喜欢了吗?而且那大姐看起来也比较好收拾,居然还有人能将你难倒啊。”
天一用几丝淡笑回避,宋嘉木已经自动脑补。
“唉,不过确实挺麻烦,你是对的。不被家人承认的爱情,别说是生死相许了,你就是毁天灭地的程度,最终也会被鸡毛蒜皮给磨得互相埋怨……”
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之前自己和顾南方那段,可谓真的是苦尽甘来。
两人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幸亏的眼神,天一一直憋在心坎儿的某句话便怎么也无法说出来了。顾南方也觉得此时的交流欠佳,主动提出到外边走走,顺便给天一买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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