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一指夕阳西下的美景,陶灼华的目光久久徘徊在层林尽染的枫林之上,显得无限流连。她静静说道:“我自幼不曾出过远门,想来往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如今我只想在路上多走走看看,多瞧一眼故国的山水。大人,您能允许么?”
想是故意地拖延行程,对这次大阮之行十分无奈,苏世贤想着大阮给出的最后期限,到也能满足陶灼华的小小要求,便点头应道:“咱们父女才待见面,又将分离,我也想将日程拉长,会与黄大人好生商议。”
陶灼华见惯了他自说自话的丑态,并不与他较真,只轻轻敛礼,算做还了他这份恩情。其实她并没有心思游山玩水,而是记挂着景泰帝交代的事情。往后任重而道远,来自迟暮帝王的嘱托便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令她寝食难安。
依着景泰帝的嘱托,她将寻访的人便隐在云台山麓药王庙附近。只是此行仓促,纵然早打听明白车队会打此路过,想要邂逅一面的打算依然难如登天。
陶灼华打定了主意要完成景泰帝的嘱托,断去长公主的后路。多留一日,便是多一份机缘,眼看着云台山越行越近,她苦寻着法子要在这里多留几日,这才有了上面与苏世贤那番托词。
夜来她躺在帐中,听得外头更漏鼓闻,不觉又翻身坐起。将手抚上头顶沉香木的发簪,似是握着一块通红的烙铁。前世的景泰帝未必没有图谋过,只是终究没能扭转败局,才有了李隆寿深宫受制。如今他将一缕希望加在陶灼华身上,希望能替他的寿儿守住一份海晏河清。
那里头的东西盖着景泰帝的私章,是一代君王最后的倚仗。陶灼华不晓得是何种理由,能让那垂死的君王信任自己,却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前世的自己,一定帮李隆寿一把。
走近河南安阳境内时,陶灼华晚间不慎着了凉,不觉发起热来。苏世贤特意寻了黄怀礼,请他在安阳逗留两日,也好叫陶灼华养息。
可巧这几日连着赶路,黄怀谦与手下几位官员都染了些风寒,黄怀礼审时度势,满车金银都不如这位即将为质的郡主值钱,到也体恤小姑娘长途奔波不易,便与苏世贤说道:“咱们一路行来,正好在安阳境内补充一下供给。便依大人所说,在这里留上两日,士兵们也好休整。”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陶灼华躺了两日,头依旧昏昏沉沉,随行的军医替她把了脉,开了些安神的药,依旧没什么起色。
☆、第九十三章 云深
斜阳瑟瑟,陶灼华对镜揽妆,拿少许的淡黄色脂粉在脸上匀开,将一张素瓷冰肌般的雪颜故意勾画出病容模样,到真是一幅伤寒未愈的姿态。
娟娘携了茯苓进来探望,将唇覆在她耳边低低言语了一回,陶灼华柔婉恬静的眸间霎时添了些目光眉彩,低低问道:“您可瞧仔细了,确定是药王庙?”
便宛如行走在炽热的沙漠,突然看到了沁人心脾的绿植,陶灼华眼中萃然闪现的流光溢彩令娟娘沉思不解,却依旧肯定地回道:“虽未进去,我却清清楚楚瞧见了庙上的门楣,确定是药王庙无疑。小姐,您找这药王庙做什么?”
“若求因缘,自然拜月老祠;若求功名,当拜文曲星;灼华想要药到病除,自然该求到药王庙前”,陶灼华顽皮地眨眨眼,顺势倚向娟娘怀中,又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娟娘听得眉开眼笑,拿食指点着陶灼华的眉心道:“偏你如今添了些古怪精灵,说起谎话来连眼睛也不眨一瞅,娟姨却是爱替你跑这个腿。”
茯苓未曾听清两人打的哑谜,只将炕桌上温热的姜枣茶斟了两盏,分别递到陶灼华与娟娘面前。娟娘不忙着吃茶,却将搭在衣架上的披风取下,冲陶灼华会心地一笑,便转身向外头走去。
陶灼华病体未愈,苏世贤颇有些焦虑,正寻思再找军医好生替她瞧瞧,却听闻小厮进来禀报,娟娘替陶灼华来传话。
苏世贤忙命将人唤进来,娟娘身着莲灰色的披风端庄地走进来,神色间颇有些疲惫。她行了个礼,掩不住眉间几许憔悴的神色,向苏世贤涩声说道:“苏大人,若论小姐这病,只怕有个缘由,还是说给大人您听听。”
瞧娟娘的神情,只怕不是风寒这般简单,苏世贤心上既烦且躁,凝声问道:“难道是心病不成?她根本不愿意离开大裕,故意拿着自己折腾?”
“大人您这是什么话?”娟娘眉头微蹙,深深剜了苏世贤一眼:“小姐日前也跟您说起,根本不想留在这腌臜地,又何必装病拖延。娟娘是想跟您说,其实小姐自小到大,遇上这样的情形并不是头一回。您大约不晓得她的八字绵软,前些年去了趟玲珑山,回来也是这般拖了**天不见好转。”
“那当时是吃了什么药?”苏世贤顾不得娟娘语气间的埋怨,有些焦急地问道:“你还能不能记住药方,我立时便命他们抓药”。
娟娘无奈一笑道:“并非是药材的功效,而是舅太太寻了位神婆,替小姐发送了些纸钱,送走身上的邪神。小姐如今迟迟不能大好,奴婢想着今晚也替小姐送一送,便求个心安,不知道大人您允不允?”
苏世贤平生不信这些东西,听娟娘一行说,他一行皱眉。只是瞧着娟娘煞有其事的样子,又不好直接驳回,斟酌着说道:“如今驿馆里住的都是朝廷命官,你们去烧纸钱总归不妥。黄大人既说在此再留两日,你便去寻个清静的寺庙给你家小姐捐些香油钱,求个佛菩萨福泽保佑,再寻处僻静地方发送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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