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听得一阵气苦,可惜无力争辩,反是陶灼华悄然握住了她的手,冲李嬷嬷点头道:“无妨,这都是小事情,我便只领着菖蒲同行。还有一件事请嬷嬷代为禀报贵妃娘娘,青莲宫里过冬的银丝霜炭已然短了几日,贵妃娘娘掌管六宫,琐碎事情太多,灼华委实不愿拿这点子事再麻烦她,便请嬷嬷您拔冗拨下。”
李嬷嬷素日晓得陶灼华手松,如今见她有求于己,却是等了半晌并没有见到意料之中的荷包,心间早已不耐。
又听见陶灼华如此说,想要催些银丝霜炭,便皮笑肉不笑道:“后宫的用度自有内务府打理,奴婢不过偶尔替贵妃娘娘跑个腿传句话,手中哪有那么大的权利?郡主您稍安勿躁,容奴婢回去禀报贵妃娘娘,必不能短了您这边的用度。”
悻悻然往外走去,李嬷嬷咬着牙发狠,回去一定添油加醋替陶灼华上点儿眼药,让青莲宫的日子再难一些。一行往外走着,李嬷嬷一行腹诽,瞧着青莲宫残瓦败坦,想要赶紧离开这破败之地。
对面却蓦然有黑影如电一闪,便有只毛茸茸的东西撞到她的腿上,又如风一般霎时跑得不见。吓得李嬷嬷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喊,扑通一声便跌坐在地上,身后的宫婢慌忙上前扶起,一人替她揉着腰,一人替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原来是楸楸正在院子里玩耍,小狗十分通人气,瞧得老婆子不顺眼,溜着她的裙边将她撞了一下,又欢快地吠叫了两声,这才往内殿跑去。
李嬷嬷立定了身形,见是一只毛茸茸的黑狗从身边跑过,唬得险些再次跌倒在地。她大叫大嚷道:“简直不懂规矩,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养在宫里。”
楸楸如今长得更大,陶灼华再抱它已然有些吃力。方才闻得外头的动静出来,披着件斗篷立在廊下,正与楸楸碰个正着,便蹲下身来拍拍它的额头,楸楸便邀功一般,欢快地绕着陶灼华的裙角追逐。
听得李嬷嬷指桑骂槐,陶灼华立起身型,冲李嬷嬷甜甜笑道:“嬷嬷是说灼华,还是说贵妃娘娘?难不成宫里头不许养狗?请恕灼华没有听过这道宫规。”
李嬷嬷恍然想起,不但长春宫里便养着一只波斯进贡的长毛犬,谢贵妃对它爱若至宝一般。便是仁寿皇帝的乾清宫内,也养着只番邦进贡的牧羊犬,纯黑的毛皮油光可鉴,个头比陶灼华这个更大。
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拿狗说话,李嬷嬷恨恨一跺脚,扭头便往外走。
娟娘瞧得有些担心,冲陶灼华道:“小姐惹她做什么,在这里吃了暗亏,保不齐回去便在贵妃娘娘前头嚼舌根,咱们的日子便更加艰难。这些个小鬼,一个比一个难缠,方才便该拿银子打发了她。”
陶灼华随手撕了两条烘熟的肉干递给楸楸,冲娟娘正色道:“人心不足,这些人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你便是送了她金山银山,她依然会为虎作伥。更何况谢贵妃那里早将咱们列在黑名单上,岂是那么容易便能翻盘?”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旅途
一味的忍让,换不回敌人的仁慈,只会助长她们的气焰。
前世里娟娘没有熬过这个寒冬,起因便是在谢贵妃对她们的苛待上。陶灼华曾经百般恳求,不曾换得谢贵妃一丝怜悯,今时今日又岂肯再重蹈覆辙?
她根本不指望李嬷嬷回去替自己美言,反而盼着她能添油加醋,给谢贵妃火上浇油,她好彻底挖去这烂成一团的脓疮。
李嬷嬷又惊又怒,灰着一张脸回到长春宫中,见谢贵妃溺爱地抱着怀里那只长毛的波斯犬逗弄,便不敢拿着方才被狗所撞来说事儿,只将陶灼华求恳拨下用度的一番话添油加醋,说成是满腔的埋怨和恼怒。
殷勤地替谢贵妃斟了一杯茶水,李嬷嬷故意摇头叹息道:“那灼华郡主好不晓事,宫里下等的嫔妃都分不到几担银丝霜炭,娘娘已然体恤了她,她却不知道好歹,只晓得抱怨,真真小家子气。”
谢贵妃心间着恼,将波斯犬往地下一放,恨恨说道:“她既要炭,这眼看着便是数九寒天,又岂能短了她的用度。银丝霜炭不凑手,嬷嬷便先寻些别的凑数,莫要冻坏了金枝玉叶的大小姐。”
主仆二人两两相视,都知道彼此打得什么主意。李嬷嬷心间窃喜,躬身道:“还是娘娘睿智,奴婢这便吩咐下去。”
三日之期眨眼便过,到了宫里去皇家寺院祈福的时辰。
陶灼华起了个大早,由娟娘服侍着换了素衣,再将早便绣下的佛幡与抄好的经文一同包在个莲灰色哆罗呢的包袱里,另叫菖蒲支了一百两的银子,预备给陶婉如点个长明灯。
主仆两个收拾停当,便依着李嬷嬷说下的时辰,早早来到顺仪门外等候。正值天寒地冻,顺仪门外一个正主儿不见,只有几个小太监忙着在套马车、搬运东西,见陶灼华主仆二人这个时辰便到,都讶异地睁大了眼。
宫里不外乎就那个几个外人,瞧陶灼华的穿着打扮便能猜得她的身份。其中一个小太监大约有些恻隐之心,主动上来给陶灼华请个安,指指一旁抱厦说道:“您来得太早,主子们怎么着也要一个多时辰后才能启程。那屋子里头预备着茶水,都是干净的东西,您若不嫌弃,便在里头避避风寒。”
陶灼华含笑点头,果真领着菖蒲退到那抱厦里头,见里头摆着几张干净的曲腿坐杌,一张小火炉上煨着壶热茶,扑哧扑哧冒着热气儿,旁边还摆着几碟子瓜子、花生之物,想是给哪位管事预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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