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梅贵嫔、江淑媛这样在谢贵妃与德妃娘娘之间保持中立的聪明人,早将目光投到了虚掷多年的太子东宫,暗自沉思着是时候该选择一方战队。
也有素日仰仗谢贵妃鼻息的几位宫妃,殷勤随着谢贵妃回宫,又在长春宫中盘桓了多时,直待服侍着谢贵妃歇下才各自散去。
仁寿皇帝的确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格外眷顾德妃娘娘。前番命德妃娘娘协助谢贵妃打理六宫已然是在抬高她的身份,今夜守着后宫诸人,又毫不掩饰自己的深情,也是在替德妃娘娘立威。
过完这个年,何子岑便满了十三,依着仁寿皇帝的意思,是时候该册立东宫太子。他想要等着大朝会上安排何子岑去做几件卓有政绩的大事,在朝中树起名声,这场册封便名正言顺。
今日何子岱假托德妃之名送出的那瓶迎春,让人一瞧便觉得磅礴大气,仁寿皇帝十分喜欢。他瞧了多时,总觉得最懂自己心意的人,后宫里还属德妃。
自己做太子时,德妃只是她的顺仪,从来宽厚待人,没有学得一丝深宫争宠的气息,对每个人都一味宽厚仁慈。到不似谢贵妃,从前那样柔婉可人的女子,一旦身居高位,眉眼都变得凌厉了起来。
说起来当年册封这些旧人,谢贵妃能压德妃娘娘一头,还是因着她与先皇后情谊深厚。仁寿皇帝本来将贵妃之位许给了瑞安,怎奈那女人抵死不受,这才一怒之下大封后宫。德妃娘娘坐了四妃之首,谢贵妃更成了一人之下。
也是从那时起,谢贵妃开始与先皇后有了罅隙。明明宛如亲姐妹的两个人,却只余了表面的客气。仁寿皇帝曾询问先皇后原因,先皇后苦苦笑道:“人大心大,兴许觉得臣妾愧对于她吧。后宫里从来都是这个样子,陛下不必为这些操劳。”
彼时谢贵妃红颜娇酡纯粉,是后宫里花开最美丽荼蘼的一朵,仁寿皇帝自然给了她最多的宠爱,也不去计较她偶尔对先皇后的无理。
再后来先皇后出了趟宫,回来便染上了天花,在她身边侍候的人无一幸免。因天花在大阮早便绝迹多年,仁寿皇帝震惊之余命人彻查,痛失伊人之后才晓得他对先皇后其实爱得更深。
连番追查无果,仁寿皇帝也只有认下这场天灾,他将先皇后风光大葬,又找和尚念了七七四十九日地藏经,希望先皇后能离苦得乐,早登西方极乐。
虽然心里隐隐感觉是一场**,却又苦寻不到证据。仁寿皇帝怀疑过谢贵妃,也怀疑过德妃,更怀疑过后宫里不止一个妃子,终归不了了之。
如今这桩沉年旧事本来已经无人提起,仁寿皇帝偏又听何平何公公说起,德妃娘娘悄然插手,又开始追查当年的蛛丝马迹。
德妃娘娘净过手,见仁寿皇帝躺在榻上小寐,便不惊动他,而是悄然取了床丹凤朝阳的鹅黄色夹纱被替他搭在身上。再亲自取了玉泉山水煮在茶炉上,又将秋日里晒的莲蕊来取来,安娴悠闲地将茶洗净,选了套青花瓷折枝兰纹的盖碗,一心一意泡起茶来。
仁寿皇帝本是假寐,他歪在榻上,心里却一直在思索事情。瞧着德妃虽不是特别出众、却别样内秀端华的眉眼,一时忆起许多年轻时的旧事。
见德妃娘泡好了茶端到炕桌上,他便悄悄伸出手来,顺势握住她一只柔荑往怀里一带,热气便悄悄哈上她的脖颈。
德妃娘娘不提防仁寿皇帝忽然睁开了眼,她低低惊呼一声,面上已经一片绯红。她便将搁在炕桌上的茶重又端起,往仁寿面前一递,含羞说道:“陛下原来是假寐,到叫臣妾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快趁热饮上一杯,凉了便没了这个香气了。”
仁寿皇帝依言喝了杯茶,只觉得口舌生香,再瞧德妃的贤淑,当真一百个喜欢。事情过去那么多年,真正的凶手只会希望往事如水垢一般一直沉淀,不会无休止地将已经落定的尘埃重新荡起。
唯有一个解释,便是德妃娘娘心里大约有了目标,却还未寻到证据。
仁寿皇帝抚着德妃娘娘散落在肩上的满头青丝,想起了何平悄悄禀报自己的事,便佯装无意地问道:“听说你又在追查当年的旧事?”
德妃娘娘听得一凛,就在榻上跪了下去,低低垂着头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这么多年过去,臣妾依然觉得当年的事有些蹊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旧案
当年德妃娘娘一直觉得这件疑案里头谢贵妃嫌疑最大,只是苦无证据。旁人不晓得的事情她可是一清二楚,先皇后与谢贵妃面上淡淡,实则早已反目成仇。
昔年谢贵妃不晓得自己有孕,随着先皇后去皇家寺庙为太后娘娘祈福。先皇后一片孝心,在佛前跪了足足一个时辰。谢贵妃不甘心落在先皇后后头,便咬着牙坚持,直待腰腿酸软,裙上漉了片片血水才晓得自己居然怀了身孕。
先皇后争争传了太医,那个孩子到底没能保下,而谢贵妃因为跪得时辰过长,流产之后便再不能生育。
一笔糊涂帐,明明谢贵妃自己更有责任,偏偏觉得是先皇后故意为之,跪在佛前不肯起身。早先她曾几次咬牙齿与德妃娘娘提起,只说先皇后表面仁慈,暗地却是心狠之人。后头不晓得听了谁的指点,再不说这陈年往事。
先皇后过世,也曾有人打过坤宁宫正头香主的主意,都被仁寿皇帝搪塞过去。那时德妃娘娘已然有了儿子旁身,只以平常心对待,并不曾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反是谢贵妃苦苦觊觎中宫之位,多年来求之不得,直待最近几年才渐渐歇了心思。
52书库推荐浏览: 梨花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