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李嬷嬷带来的人,再加上青莲宫本来的宫人,在场的不下一二十个,李嬷嬷若想过后不应,也由不得众目睽睽这下反悔。她大着胆子道:“郡主,话都说明白了,您这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成?”
前番因为克扣青莲宫的用度,叫谢贵妃在仁寿皇帝面前失了面子,李嬷嬷因是始作俑者,被谢贵妃好生数落。如今李嬷嬷学了乖,势必要捉贼捉赃。
她昨夜里得到密报,不敢惊动谢贵妃,一个人盘算了良久,才想出这一石二鸟之计,想在谢贵妃面前扬眉吐气。
李嬷嬷仔细琢磨,晓得陶灼华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对抗宫规。她既敢私下祭奠,大约私底下早得了德妃娘娘的允许。李嬷嬷更想将祸水东引,把全部罪过推到德妃娘娘头上,诬她一个疏于管教的责任。
如今陶灼华与她对峙,连着两次询问是否有谢贵妃的懿旨,到好似瞧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奉命行事。李嬷嬷见陶灼华神色鄙夷间有恃无恐,心间不由打个突,只怕这消息是空穴来风,又对自己假传懿旨的行径捏着把汗。
况且自打李嬷嬷进了青莲宫,凝神细嗅间并无焚烧香纸的味道,也不似有私祭的灵堂,着实有些骑虎难下。在一众奴才面前不能失了底气,李嬷嬷勉强绷住脸挥手冲那几个粗使嬷嬷道:“既是郡主允了,大家便好生搜一搜。若是没有这些东西,也好还郡主的清白。”
几个嬷嬷如狼似虎,平日都是随着李嬷嬷为虎作伥之人,得了这一声吩咐,个个撸起袖子便往内殿闯去。
娟娘心间忐忑,立在陶灼华身畔,焦急地小声说道:“幸亏昨日听了小姐您的话,没给德妃娘娘惹事,只是我房里还有些个香油纸烛,这可如何是好。”
初夏的清晨,风还是微凉的,空气里有淡淡槐花的清香,一阵一阵沁人心脾。陶灼华回了娟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道:“哪个宫里没有自设的小佛堂,佛前难道就不供香油纸烛?娟娘您妥妥将心放回肚子里。”
命人给娟娘搬来了绣墩,先请她做下说话,陶灼华便吩咐在外头传了早膳。及至由茯苓和菖蒲服侍着用过早膳,见那些婆子依然如绿头苍蝇一般,陶灼华瞧得心烦,便又叫茯苓取来银针,自己穿着藤椅旁那些盛开的茉莉花儿消遣。
李嬷嬷的人搜了半晌,陶灼华宫里到没搜出什么东西,只在娟娘房里搜出些白烛香纸,如获至宝般捧到李嬷嬷前头。李嬷嬷自以为得计,冲陶灼华冷笑道:“郡主,这些东西您怎么说?”
“怎么说?”陶灼华似是听到极为好笑的问题,她将串了一半的茉莉花串随手搁在藤几上,柔婉的眸子间锋芒绽现:“李嬷嬷,所谓打狗还须看主人,我敬重你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处处以礼相待,你却欺我孤女无依,一大早派人来青莲宫叫嚣。若真要讨什么说法,贵妃娘娘与德妃娘娘同时协理六宫,还轮不到你一个奴婢来问我的错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公案
碎金色的娇阳渐渐从头底的树萌间筛落,风里渐渐带了燥热,被陶灼华当众狠狠训斥,李嬷嬷被她噎得说不上话来,直感觉面皮一阵紫胀,好似将老脸丢光。
瞧着楸楸虎视眈眈瞪着自己,李嬷嬷又忆及上次险些被它撞折了腰,禁不住又气又怕。她憋了半晌方楞楞说道:“郡主您自然有您的道理,既是如此,便请郡主您屈尊移步,咱们往长春宫回娘娘的话去,您觉得如何?”
陶灼华施施然立起身来,冲李嬷嬷笑道:“嬷嬷您也瞧见了,我今日还未晨妆,总不能衣衫不整地去见娘娘。劳烦嬷嬷您稍安勿躁,待我换身衣裳。”
茯苓便扶着陶灼华回房梳头,将李嬷嬷与几个婆子晾在外头。李嬷嬷只怕陶灼华耍什么心眼,命人将纸烛等物收起,先回长春宫复命,自己则命人盯紧了青莲宫的大门,生怕有人出去送信。
大清早这么一闹腾,李嬷嬷又是兴师动众,长宁宫里早听到了动静。
昨夜里仁寿皇帝歇在长宁宫中,因着今日不用早朝,到如今还未起身。德妃娘娘掩面打个哈欠,披着件金镂丝的郁金花寝衣悄悄下了炕,想安排人先张罗早膳,便瞧见绮罗有些焦急地立在外头,冲着她轻轻招手。
生怕惊动仁寿皇帝,主仆两个便躲去花厅里说话。待绮罗将前因后果悄然一说,德妃娘娘眸间便添了些隐忧。
闲时曾与陶灼华聊起,德妃娘娘晓得昨日正是她母亲的忌日。一年的孝期将出,为着思母情切,她生怕陶灼华果真行下私祭之事。
事情可大可小,若众人睁只眼闭只眼,便也能这么过去。可若是让谢贵妃借题发挥,把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德妃娘娘便感觉有些棘手。
因是仁寿皇帝还未起身,德妃娘娘不敢此时离去,她一面叫锦绫吩咐着预备早膳,一面又命绮罗悄悄打探动静,看陶灼华是否真在宫中私祭。
端妃娘娘心里难安,生怕因着自己的一时疏忽累及何子岑,又私心忖度陶灼华入宫以来并未让谢贵妃占到丝毫上风,到不似是行事莽撞之人,便暗存了几丝侥幸,焦急地等待着绮罗的回音。
青莲宫里,陶灼华到也不拖拖沓沓。她简单地挽了发髻,换了身出门的衣裳,便领着娟娘与茯苓两个,随在李嬷嬷身后往长春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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