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才人感激地一笑,握了陶灼华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每常与郡主闲话家常,总是不敢拿您当成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到似是对着位令我敬畏之人。”
前世今生相加,陶灼华已然是位耄耋老人,自然有着同龄人不及的睿智。
她优雅地笑道:“才人娘娘对灼华的评价颇高,我不过多经历了些人生的风雨,便瞧得比寻常女孩儿家多些沧桑,到没什么不好。”
早慧者大都多些坎坷,刘才人由己推人,生怕陶灼华亦是命运多舛,便极为挂念她方才所说的去岁举步维艰之语,轻轻牵着陶灼华的衣袖道:“我如今在这里有您这位贵人相助,才能事事无忧,未知您在宫内,又是怎样如履薄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发难
风刀霜剑依然历历在目,却已然成为过去,今世的陶灼华再不会任人宰割。
回首再瞧谢贵妃的魑魅魍魉之态,都无端成了笑柄。陶灼华饮了口温热的橘皮普洱,将垂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抿向耳后,轻轻推着李隆昌的摇床,将初到大阮时的步步惊心说与刘才人听。
几担银丝炭并不算矜贵东西,若搁在从前,无论是陶灼华还是刘才人,都不会将些许身外之物放在眼中。如今为了生存,却成了不可或缺的东西。
刘才人听到娟娘为了炭无端受辱、陶灼华为了炭脸上受伤,为了能熬过去岁的寒冬,陶灼华更不惜私闯御书房,直接寻仁寿皇帝做主,她不由瞪大了眼睛,拉着陶灼华的手担忧地问道:“那仁寿皇帝是好是坏?他可曾替您做主?”
陶灼华用力点着头道:“仁寿皇帝就与先帝一样,都是位仁君。我如今得了德妃娘娘眷顾,在宫中也算站稳了脚跟。那谢贵妃偷鸡不成,反而丢了打理内务府的美差,到如今都怄得不行。反正梁子已然结下,我也不指望与她握手言和。”
单冲着谢贵妃想扶持何子岩这一点,陶灼华也不会与她干休。
她低低在刘才人耳边说道:“从前只晓得她与瑞安针锋相对,才时时把气撒在我的身上。现如今我却觉得不大对劲,这俩人到似是合起伙来演戏,我一直怀疑她们私底下还有联系,却苦于没有证据。”
刘才人哄着玩得有些疲倦的李隆昌,一缕黑发飘散在肩后,脸上的神情慈祥又安静。
她咀嚼着陶灼华的话,认真点着头道:“明面上的你死我活,都做不得数。便如同我与郑贵妃娘娘,在宫里从不搭腔,私底下却互相佩服。贵妃娘娘时时放出话去,说我狐媚惑众,是妲己一路的人物,这样才能侥幸躲过瑞安的视线。谁又能想到危难之机,是她伸手扶我一把?”
谢贵妃也不是个痴傻人物,明明晓得仁寿皇爱屋及乌,对陶灼华高看一眼,她却几次三番与陶灼华过不去,根本不似从前八面玲珑的模样。若说其中没有点小九九,只怕自己也说不通。
以己推人,陶灼华和刘才人都就着谢贵妃这个人物留了心。她若真是瑞安的盟友,便也是刘才人的死敌。
刘才人这里也有许多事情要跟陶灼华细说,只怕三言两语难以说清,便隔着窗户唤了场许三,请他取了玄武的来信,拿给陶灼华细瞧。
兵符三块合一,如今都握在郑荣将军手里。早些年连番被瑞安贬官,郑将军如今只在西山大营里做着他的蝇头小吏。
只怕打草惊蛇,郑将军并没有急着调动军队,而是依然蛰伏在西山大营内,貌似止步于这小小的武官,实则悄然从外围瓦解着瑞安的嫡系部队,还笼络了不少从前的旧部,更在西山人迹罕至的地方开始练兵。
郑家的家底并不丰厚,郑将军从前又爱千金散尽,如今到是郑贵妃将从前积攒的银子、连同景泰帝私赠的家底送出,以备郑将军练兵之需。
还有几名忠义的老臣面上不闻政事,私下都曾与郑荣将军歃血为盟,势必要助李隆寿夺回旁落的大权,只待时机许可时一并出手。
因是郑荣将军不方便出面搅动风云,三朝元老、时任尚书令的董大人便毛遂自荐,他借故与瑞安的心腹、当朝兵部尚书朱怀武发生龌龊,两人吵吵嚷嚷,直闹到瑞安议事的御书房。
董大人倚老卖老,守着瑞安嚎啕大哭,说是先帝尸骨未寒,朱怀武就敢欺凌他们这些老臣,纵容手下禁军拦截自己府上的马车不说,还要搜查车上的女眷。
朱怀武有苦难言,只因前几日夜间宵禁时,有辆普通的黑漆平顶马车手上无有令牌,偏要越过已然落锁的永安牌坊。他的手下盘查了几句,对方态度十分桀骜,还递出块董大人府上的令牌。
早便约束了手底下人不与这班老臣起冲突,那一日是朱怀武的得意门生朱旭当职,因是瞧着赶车人与跟随的仆从都极其面生,他为着安全起见,便上前抱拳示意,请车上的人下来答话。
朱旭连问数声,车上无人应答,只有旁边的奴仆催着放行。只为职责所在,朱旭不敢徇私,只得命人挑起车帘,想瞧一瞧车里头究竟是什么人。
未承想车内只有名俏丽的丫头伴着位阖着眼睛假寐的中年妇人,见人挑了轿帘,登时大怒。
那丫鬟斥道:“只因我家夫人熟寐未睁,故此不敢答话,只命人递上了府中对牌。你这当差得好没道理,连尚书令大人府上的马车也敢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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