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灼华与何子岚两个依旧在岔路间分手,各分了西东。
望着何子岚离去的身影,陶灼华却是久久伫立在雪地中,心间的疑团愈发扑朔。一个能留心到仁寿皇帝踩在雪地里的脚印,肯费心思量,再一针一线缝制鞋子的人,大约内心深处充满着对仁寿皇帝的仰慕,这样的人又如何会成为瑞安的联盟?
难不成造化弄人,使得往后的何子岚性情大变,还是说果真如自己的猜测,那个与何子岚酷肖的根本不是她本人。
陶灼华只觉得面前有团迷雾,却总不能拨云见日,只唯有一点支撑着她对何子岚的相信,那便是何子岚无有机缘接近何子岑,入不得他的御书房,根本没有机会拿到详尽的布防图。
能接近何子岑的那个内奸究竟是谁?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鬼,却到最后都没有暴露,陶灼华想得头疼,蓦然抓住一旁的梅枝摇晃了几下,让上头的积雪簌簌落了满身。
进了腊月,宫里渐渐有了年节的气息。德妃娘娘那边提前发了月例,顺带了放了赏钱,一众宫婢太监眉眼间便更加舒展了开来。
体查着和子等人生存的不易,陶灼华也请娟娘娘提前放了赏,茯苓、菖蒲等人与和子一样,都是十两一锭的纹银。小明子等几个小管事也拿到了五两的红包,底下的宫人最少也是二两银子,实在算不得少数。
上月堪堪入宫的几个粗使宫人本是一片艳慕,未承想这银子也有自己的份便,秋香捧着娟娘给的一两银子时,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着屈膝道谢。
娟娘便温和地笑着与众人说道:“郡主晓得大伙儿家里还有亲人,如今年节在即,便早早替大家放赏,将这银子送出宫去,待三十晚上给郡主磕头,郡主还预备了压岁锞子赏给大伙儿。”
几个小丫头再想不到青莲宫竟是处美差,陶灼华手底下这般松乏,不觉欢呼雀跃起来。娟娘也不约束众人,只微微笑子笑便领着茯苓离去。
和子适时说道:“咱们郡主待下人自来宽厚,你们各自当好各自的差,莫给郡主惹事,这青莲宫里便是最清静自在的地方。”
几句话说得小丫头们频频点头,秋香摸着袖子里带有身体余温的一两银子,眼前不由闪过老爹困苦沧桑的面庞.她打定主意后日休沐时先将赏银与早放的月例送出,也叫爹娘与弟妹过个好年。
收拾了简单的包裹,秋香怀揣着银子向娟娘告假,道是要将银子送回家去。娟娘晓得这些小丫头的不易,只嘱咐她早去早归,莫误了宫门下匙。
秋香欣喜地告辞,出得青莲宫便径直奔了金水桥,却在长廊尽头瞧见李嬷嬷含笑向自己招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辨药
朝阳穿透了厚厚的云层,久违的金芒倾斜直下,灿灿的阳光映在李嬷嬷脸上,她沟壑树皮一般的脸庞上浮现出慈祥的笑意,宛然淳厚的长者。
秋香自然记得这是谢贵妃跟前有头有脸的嬷嬷、长春宫里的红人,她赏给自己的那个精致荷包如今正好端端揣在怀里,预备着拿出宫去送给妹妹。
李嬷嬷端着些笑意冲她招手,还亲亲热热说道:“到与你这小丫头投缘,在这里也能遇见,这是急急忙忙要去哪里?”
秋香便赶着几步上前屈膝行礼,恭敬地答道:“回嬷嬷的话,宫里刚刚放了月例银子,正逢着奴婢今日休沐,便将这银钱送回家交给父母。”
“你这小丫头到有些孝心,前日方才拿到手,今日便记挂着家中父母双亲”,李嬷嬷啧啧赞叹,到从袖间摸出两个银裸子,递到秋香手上:“这是嬷嬷赏与你的,一并拿回家去过个好年。”
金灿灿的阳光下,两串玲珑剔透的银锞子格外晃着秋香的眼。她又惊又喜,却不自觉地摆手推脱道:“奴婢谢过嬷嬷的好意,只是前些时嬷嬷已然赏给奴婢个荷包,如今哪里敢再要嬷嬷的东西?”
李嬷嬷的笑意愈加慈祥敦厚,她拍拍秋香的手道:“宫里头似你这般孝顺又懂事的丫头当真不多,嬷嬷瞧着你便心里喜欢。”又佯做生气地将银祼子往秋香手中一放,故意嗔道:“长者赐,不可辞,你入宫时便没有学过这个规矩?”
秋香半推半就接了两串沉甸甸的银祼,已然是心花怒放,一张皎洁的小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她恭恭敬敬给李嬷嬷磕了头,这才疾步往宫外走去。
陶灼华赶在小年之前又去了一次陶宅,与老掌柜商议了些过年的事体。
老掌柜将从前自青州府运来的迎春打理得十分仔细,如今沐雪而绽,金黄的花蕊恰似丹桂芬芳。他恭敬地对陶灼华说道:“表小姐的院子已然预备停当,老奴这几日便指使着奴才们将花搬过去,一切依旧是您当日在陶府的模样。”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陶灼华本是念旧念到极致的人,闻得老管家如此苦心,不觉露出抹感激地笑意。她起身冲老管家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您老太过客气,如今舅舅不在,您便是陶家的主心骨,能悄无声息地将家产转到大阮,您老是大功不可没,等舅舅回来还不晓得怎样欢喜。”
老管家摆手连称不敢,领着陶灼华去瞧陶家新起的祠堂。
昔时从大裕避祸而至,老管家将陶家所供的祖宗牌位原封不动搬到了大阮,如今祠堂里松柏森森,里头黑漆的供桌端然摆放,擦拭得油光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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