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黄氏忧心,刘才人与景泰帝从前的四大暗卫那一节,如今陶灼华还不敢叫他们知晓,只轻轻巧巧卖了个关子,却又将话题引回到陶超然身上。
黄氏只是一介妇人,往常对阿里木并不熟悉,这一趟西洋下来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如今陶超然与他同气连枝,心间便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她吞吞吐吐告诉陶灼华,阿里木如今还调了些人手负责陶家的安危,并且对陶灼华十分关注。阿里木的原话本是:“若时机许可,当请灼华代为斡旋,待我夺回波斯王位,愿与大阮结为兄弟之盟。”
黄氏只怕陶灼华误会陶家拿她钻营,话在嘴边绕了几绕,怎么也说不出口。
陶灼华察言观色,到猜着了三分阿里木的用意,便故做不知,向黄氏侃侃说道:“现今大裕与大阮风平浪静,不过是暴风雨的前昔,两国实则各自投鼠忌器。想那胡里亥依附瑞安,我若是阿里木,必当谋求大阮的帮助,才能永绝后患。”
一串大道理听得黄氏目瞪口呆,陶雨浓却重重点头,击掌赞道:“表姐一语中的,父亲与阿里木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为与大阮皇室没有联系,无法表达自己的诚意。阿里木到将几分希望寄托在表姐身上,不晓得是不是急病乱投医?”
只为着前世阿里木待陶超然一片忠肝义胆,陶灼华也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促使他与大阮结盟,便是斩断瑞安的妄想。纵然千难万难,陶灼华都想勉力一试。
她故意瞥了陶雨浓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舅父派你来做说客,许下你什么好处?还是那阿里木短短时日便将你收服,如今到一心一意替他说话。”
陶雨浓嘿嘿笑道:“表姐冤枉了我,连你都能瞧清形势,我一介男儿,难道便不关心天下大事?更何况阿里木与父亲早为异姓兄弟,也算做咱们的父辈。”
陶春晚将午间宴席安排妥当,正挑了帘子进房,听得陶雨浓几句肺腑之言,亦正色向陶灼华说道:“那胡里亥残暴无度,早便不得民心。于私便是方才雨浓所说,咱们该助阿里木一臂之力;若为天下苍生计,更该赶胡里亥那种人下台。”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夜话
陶春晚与陶雨浓两姐弟到似是对波斯内政十分熟悉,议论起来义愤填膺,让陶灼华听得十分奇怪。反正几个人意见正是不谋而合,她慨然应道:“事在人为,我便想法子试一试。”
陶灼华这样的答复,黄氏到不奇怪。这两年来陶超然每每对陶灼华赞誉有加,她已然不拿陶灼华当素日那个胆怯内向的小丫头看。
自打陶超然能与府中老管家通上音讯,老管家早将从前青府知府私底下的告诫传到陶超然耳中。
闻得瑞安数度往青州府拿人,又在各个港口码头设卡,只等着陶家人归来瓮中捉鳖,陶超然始知陶家九死一生。因为当日陶灼华曾有过一家人在大阮重聚的期许,请他不要再回大裕,陶超然思及她的苦心,更添了些畏惧与敬重。
眼瞅着丹霞如火,碎碎金芒筛上窗棂。炕上盘膝而坐的两个女孩子柔婉亲厚,黄氏愈瞧愈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她不忍打断几个孩子说话,只慈爱地唤着陶灼华的名字道:“你们现如今都大了,懂得的东西比舅母更多。你舅舅还攒了好些问题要问你,我只盼着大年夜里你们甥舅见了面,有些事情再细说。”
方才她们亲人叙话,娟娘便拉着茯苓躲了出去。如今瞧着花厅里早排下朱红的圆桌,老窑金边的碗盘一摆,有了喜气洋洋的景象。丫头们一道一道大菜端上,娟娘便反客为主,领着小丫头们来布菜。
黄氏由三个孩子簇拥着进来,见娟娘在圆桌旁忙活,一把便将她拉住,按到椅子上坐下,再挽着她的手道:“灼华多亏了有你在身边照料,我们一家子还不晓得怎样谢你,你却又在这忙里忙外,叫人如何过意得去?”
娟娘脸上漾着柔和的微笑,向黄氏认真说道:“我不过是照料灼华的起居,如今小姐主意很正,说起来她才是咱们的主心骨儿。”
待要诉一诉前年初至大阮时寒冬腊月的困苦,娟娘见陶灼华微微摇头,便只得打住了话题。她替黄氏与自己都斟了满满一杯酒,郑重举起杯来:“娟娘敬舅太太一杯,咱们旁的不说,如今一家子团聚,正是苦尽甘来。”
一席饭吃得和风送暖,气氛不晓得有多温馨。
如今春暖花开,园子里已然全是浅紫粉白的花朵。午膳过后,陶春晚命人在花下铺了厚厚的地毡,摆了瓜果梨桃,又指使几个小丫头在廊下煮水烹茶,众人挪到了外头叙话。
黄氏素日有午睡的习惯,今日舍不得陶灼华,依旧陪着小辈们坐在了花荫下。
静静瞧过去,两年不见的陶灼华身量高了许多,一张娇俏俏的瓜子脸与陶婉如极为相像,明眸善睐之间已然颇具倾城之姿。想着这么好的孩子近在咫尺却无法时时亲近,黄氏欢喜的心又有些伤感。
她拉着陶灼华的手,有些不舍地问道:“不晓得宫里几点落匙,你要啥时候回去?咱们才刚聚首,舅母真真舍不得。”
陶灼华这才记起亲人见面只顾着畅叙离情,到忘记了分享自己可以留宿的好消息。她环着黄氏的腰娇酣酣说道:“灼华今日不走,明日也不走。我已然得了德妃娘娘的恩典,陪着舅母住上三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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