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个人重新坐下来,认真谈论起眼前形势。
陶超然眼中讶异的情绪一直不曾收敛,他灼灼如华的目光紧盯着陶灼华认真问道:“灼华,你能否告诉舅舅,你长居大阮深宫,又如何能对大裕的政务了若指掌?又有什么资本能够说动大裕新皇?”
早便晓得陶超然会有一问,有着前次与刘才人会面时掌握的大裕内政,陶灼华成竹在胸,冲陶超然说道:“舅父放心,形势远比您相像的还要乐观。不但新皇李隆寿对瑞安恨之入骨,便是如今大裕的皇后苏梓琴,也早与瑞安离了心。他们如果晓得灼华的提议,必定百分之百赞成。”
陶超然半信半疑,冲陶灼华说道:“那苏梓琴是瑞安的亲生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她虽是新皇的枕边人,却难保不与新皇离心,站在自己母亲这边。”
陶灼华轻轻笑道:“舅父信我,瑞安根本不曾育有一男半女,苏梓琴与她毫无血缘关系,这一点苏梓琴心知肚明,只恨此时没有资本向她叫板,只得与新皇蛰伏。只待时机一到,他们便是瑞安的催命符。”
陶超然被这忽然得知的宫廷机密唬了一跳,楞楞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陶超然一指刘才人府邸的方向,又紧紧追问道:“老管家说与我,你在那边安置了几个人,每日里行事神神秘秘的,却从来不说她们是什么身份,难不成她们身上也连着什么秘密?”
隐藏了多时的刘才人母子的身份,连同如今在那处宅院落脚的两大暗卫,还有与郑荣将军联系密切的许三,陶灼华将他们一个一个摆在陶超然面前。
“舅父,大家迟早都会见面,不若咱们便趁着今夜大伙儿都在过节,走一趟刘才人那边,您亲耳听听她的意思。灼华再给苏梓琴写封信,要他们同时行动,必定要瑞安这次无暇顾及波斯的内政,您意下如何?”
陶超然拍手叫好,两人走出外书房,正逢着黄氏那边使人来请,道是暖阁里已然预备好了香茗。陶超然此时哪里顾得上那些,先命松涛去套马车,又指着丫头道:“去说与夫人,我与灼华要出一趟门,待回来再过去喝茶。”
甥舅二人只带了陶超然最信任的小厮松涛,由他驾着马车,从月洞门穿到东风醉酒楼的后院,又从东风醉的后门直奔刘才人的府邸。
待马车停稳,陶灼华搭着陶超然的手下了马车,亲自叩响了门环。
九宫八卦、奇门遁甲,陶超然虽对这些不熟悉,却也晓得那些竹林幽葟、奇石异草都各自依着方位所建。他为越接近后院越森然凌冽的气息所感,面上露出敬畏的神情,走在陶灼华身畔,一步也不敢多走,生怕触动了机关。
刘才人这里也张罗了一桌小年夜的酒饭,她先抱着李隆昌祭奠了景泰帝,再与许三、青龙和朱雀几个心腹团团围坐,准备好生过个年。
换了大杯的汾酒,刘才人先向青龙与朱雀道了辛苦,又谢过许三这段时间的照料。如今李隆昌由乳母带下去睡觉,主仆几个正围着火炉议事。
闻到陶灼华星夜来访,刘才人心知有事,只不晓得是吉是凶。一她面强自按捺着心神,一面命人将残席撤去,吩咐许三出去迎接。
许三率先迎出来,心间也有些忐忑,他快步走出暖阁,被迎面的冷风扑面,远远便瞧见十字游廊上两道长长的身影,原来陶灼华并不是一个人。
能被陶灼华带到此处的,必然是能百分得她信任之人。瞧着她身后那位身村伟岸、相貌端庄的男子,许三心念一转便想到了来人。
他先对陶灼华拱手,又在廊下冲陶超然打了个千,这才客套地问道:“这么晚还劳烦灼华郡主芳驾,敢问这位可是陶公?往日时常闻名,咱们到未见过。”
伴君多年,许三身上自然有股子旁人不及的威风,陶超然见识了院里的卧虎藏龙,心知雪藏在此的大约无有一个普通人。他抚了抚落在深灰色貂皮大氅上的雪花,忙忙欠身还礼,回了句:“岂敢”,也算是认下了自己的身份。
陶灼华亦欠身向许三回礼,向陶超然引见道:“这位便是从前的大内总管许三公公,他忠肝义胆,那段金蝉脱壳的经历足可写进书中。如今许公公追随着才人娘娘,一为匡复大裕的千秋基业,二则专心辅佐小殿下成人。”
听得陶灼华评价如此之高,许三触动往日情怀,心间豪情顿起。他嘿嘿笑着连称不敢当,亲手打起帘子,将两人让到里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如梦
桦烛影微,灯光淡淡。陶灼华与陶超然随着许三穿过两幅珠帘,再绕过六幅绘有烟波画卷的插屏,便是刘才人方才晚宴的暖阁。
如今暖阁里笼着只鎏金紫铜的三足香炉,袅袅檀香清清浅浅,好似暗香浮动。
刘才人已然重新更了衣,换了件枣红色素面方胜暗纹的帔子,鸦鬓低低盘起,簪着两枚莹亮的珠光,明艳里添了些雍容的华贵。青龙与朱雀各自侍立一旁,两大暗卫鸦雀无声,只在瞧在陶灼华时,同时抱拳行礼,显得极为尊敬。
面对着昔日宫中的贵人,陶超然守礼而尊重,他垂首向前不卑不亢地见礼,丝毫不因这些人花着陶家的银子而有所轻贱,更不因此而恃功生骄。
陶灼华含笑替众人引见,又向刘才人道:“我舅父此次冒昧前来,只为有件事要与大伙儿商议,与陛下那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因为事情紧急,我舅父过了年还赶着出门,便顾不得避嫌,深夜来向才人娘娘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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