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少年眼中无限的企盼,还有家中妻儿的翘首盼望,陶超然一路快马加鞭,赶在六月中旬便回了大阮,比从前预计的时间早了许多,让黄氏喜出望外。
与此同时,波斯想同大阮世代友好的国书也送达了仁寿皇帝的案头。见阿里木在国书里的措辞十分谦逊,又对赵王殿下何子岑大加赞许,仁寿皇帝露出抹满意的神情。
他传了礼部尚书即刻觐见,命他速速准备份礼物,再带着人出使波斯,郑重地祝贺阿里木重夺波斯王位,表达大阮愿意与他睦邻友好的心愿。
国书经由礼部流出,大臣们才后知后觉,晓得何子岑竟然与新任的波斯王交情匪浅。金銮殿上听着仁寿皇帝对何子岑大加褒奖,何子岩如同生吞了只苍蝇。
维持着一贯谦和温雅的形象走出大殿,何子岩借着向谢贵妃请安,悄然折向后宫,直奔长春宫而去,想把这消息告诉谢贵妃。
长春宫前一树榴花开罢,如今是满院姹紫嫣红的芍药缤纷次第。叶蓁蓁领着绘绮与绣纨两个,正手持银剪替谢贵妃折花。
叶蓁蓁好似又有些清浅,她着了件玉簪白的凉绸宫衣,上头只以银线勾着些折枝海棠的暗纹,裙裾轻轻浮动间宛然暗香盈袖,美得好似花间精灵。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何子岩虽是心间郁郁,瞧着姹紫嫣红中那一抹清素如雪,心情变得好了许多。他便在隔着花丛大约几步的地方立住脚,含笑唤了声:“嘉柔郡主。”
礼多人不怪,对于谢贵妃想乱点鸳鸯谱,叶蓁蓁心间极为排斥。只是瞧着何子岩一贯对自己尊重,人前人后从未有什么非分表示,叶蓁蓁对他也怨不起来。
见青枝碧叶的香樟树下,少年青衫磊落面露微笑,她也只得将银剪交给绣纨,轻轻福身行礼,回了声:“楚王殿下”。
何子岩瞧着绘绮手上的缠枝花卉纹大圆托盘里头已然林林总总搁着十几朵各具妍丽的芍药花,心下了然地问道:“这是替母妃折的么?”
叶蓁蓁眼中浮着些清浅的笑意,低声回道:“正是,贵妃娘娘说殿外芍药花开如锦,颇想挑选一朵簪发,蓁蓁便自告奋勇了。王爷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么?容蓁蓁进去通禀一声。”
银色无纹的宫绦轻轻揽在叶蓁蓁腰迹,随着她的行动微微荡漾。结成的结子尽头以霞影纱绉起了三朵一寸左右的小花,斜斜缀在了宫绦上,上头嵌着的几粒米珠映着碎金般的光芒熠熠生辉,无端便迷乱了何子岩的眼睛。
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俯下身子望着绘绮手上的托盘凝视了片刻,不大满意地摇了摇头,复取过绣纨手上的银剪,捡了朵粉中透白的芍药一剪折断,递到叶蓁蓁面前:“这朵花素洁缤纷,当称郡主今日的衣衫。”
叶蓁蓁见他说得坦然,不好一口拒绝,只婉转说道:“蓁蓁不大喜爱花香,因此从不戴这些东西,到是辜负了王爷的美意。您请在此稍待,蓁蓁先进去了。”
带着两个丫头告辞而去,叶蓁蓁目中并无留恋,到是绣纨回头瞧见何子岩依旧将花举在手上,复又悄悄折回,向他行礼说道:“王爷,我家姑娘是真得从来不在头上簪花,她平日里多喜蜜蜡的首饰,道是颐神养性。”
何子岩睫毛轻垂,遮挡了那一丝未被阳光驱散的阴霾,转而朗润而笑:“我记下了,多谢姑娘赐教。”
待何子岩得了通传进得内殿时,谢贵妃发上已然簪了朵大红的芍药,又换了身玫红遍地金的凉绸宫裙,手上拿着把檀香扇,正自闲闲与叶蓁蓁说话。
叶蓁蓁冰雪聪明,晓得何子岩此时进宫寻谢贵妃,母子二人必是有话要说,便起身辞道:“今日闷热,蓁蓁去小厨房给贵妃娘娘与殿下准备些绿豆汤送来。”
得了谢贵妃的许可,叶蓁蓁这才借机躲出,命绘绮去小厨房传话,自己坐在廊下闷闷逗着鹦哥,叫绣纨剔些山核桃肉来喂鸟雀。
鹦哥在笼中轻灵地扑闪着翅膀,冲叶蓁蓁婉转地啼叫。叶蓁蓁拿着山核桃肉送进笼中,瞧着鸟儿快乐地进食,无端发出轻轻一叹。
她忽然打开那只黄花梨的雕花笼子,再细心解去鹦哥脚上一直拴着的银链,将它轻轻托出笼来,爱惜地捧在手心。
☆、第二百八十九章 偷窥
鹦哥在叶蓁蓁手心跳跃了几下,似是察觉到自己脚上再无羁绊,它发出欢喜的啼叫,轻轻展翅间便飞上了树梢。
“去吧去吧,去瞧瞧天有多高、海有多远”,望着渐渐飞走的鹦哥,叶蓁蓁伤感地挥挥手,似是同自己、又似是同它说着话。
“姑娘,您怎么把彩衣娘子放走了?”绣纨从小厨房端着刚煮好的绿豆冰糖水回来,一抬眼便望见那只羽毛斑斓的鹦鹉振翅飞上蓝天。她有些惶急地呼喊着,将手上的托盘搁在廊下的楠木褪漆矮几上,便想要唤人追赶。
“不必大呼小叫,只是想着彩衣娘子伴了我几年,还没有真正飞上过蓝天,今日颇想做件好事,便还了它的自由”,叶蓁蓁就着绘琦打来的水净手,重新回房换了件木槿紫的凉绸襦裙,估摸着前头那对母子的谈话已然差不多,便亲自端起绿豆冰糖水给二人送去。
谢贵妃寝宫里的气氛有些沉郁,她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叶蓁蓁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隐忍的怒气,不知所为何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梨花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