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花花肠子自然不敢跟陶灼华坦白,秋香便想避重就轻,只招认自己手脚不干净,最好经由陶灼华之手将自己驱逐出宫,也算得给了谢贵妃一个交待,希望她能放过自己的兄弟。
瞧着秋香痛哭流涕,一幅诚心认罪的模样,陶灼华慵懒地直了直身子,依旧拨拉着手炉里的火炭说道:“你叫秋香是吧?粗使的丫头大约不晓得我的性情,我自来便是个急性子,又容不得旁人守着我说谎。”
火钳子上夹着块燃得正旺的霜炭,陶灼华往秋香面前一递,离着她约莫寸许长的距离,吓得秋香又是一声尖叫,以膝当脚往后退了两步。
“若再有一句瞎话,我先拿这炭烙你的嘴。”陶灼华将火钳子往菖蒲手上一塞,随手便将暖炉搁到炕桌上:“拿着这个好生问话,我偏不信这丫头的嘴能硬过火钳。再敢自说自话,直接拿火钳子烙也成。”
陶灼华此时尚未及笄,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秋香素日里见识了她待下人的宅心仁厚,便有些欺负她的一团和煦。此刻见她将柳眉一竖,好素无端的暴风雨挟裹而来,竟比谢贵妃更添了睥睨,直吓得楞在原地呆若木鸡。
茯苓这一刻气短神虚,只是倚着大迎枕瞧着菖蒲问讯,眼里的冷锐却如根根寒芒,刺得秋香不敢抬头。菖蒲见她迟迟不语,反手在她胳膊上一拧,将通红的火钳子往前一递,怒喝道:“还不快说,只管磨磨蹭蹭地做什么?”
眼见得动了真格,秋香直吓得瑟缩在地上哆哆嗦嗦,她拖着哭腔哀求道:“郡主息怒,奴婢再不敢说谎、再不敢说谎,求您饶了奴婢吧。”
娟娘开了匣子,陶灼华却不急着将帕子放进去,只管将那帕子捏在手上左瞧右瞧,秋香提心吊胆,直着嗓子喊道:“那帕子上沾了豆种,郡主您快放手吧。”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想要茯苓的命,陶灼华眼中的寒芒一直未曾敛去。她拿着帕子拎在秋香面前,冷冷说道:“你以为你拿块薄纱阻隔便能一了百了?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你老实交待,若不然,我此刻先将她盖到你的脸上。”
又是帕子、又是那通红的火钳摆在自己面前,秋香只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也不敢再拿着自己手脚不干净搪塞,又不敢供出背后的谢贵妃主仆,只得抽抽搭搭泣道:“郡主明鉴,方才菖蒲姐姐说得没错,奴婢的确去过御花园里那一处废园子间,还捡了粒…捡了粒丸药。”
菖蒲见她只是搪塞,一脚便踹了上去:“秋香,是谁告诉你那园子里有丸药?又是谁叫你将丸药淬在帕子上,又是哪个指使你来咱们青莲宫里害人?”
兄弟握在谢贵妃手上,秋香哪里敢实话实说,见平日温柔可亲的菖蒲似个凶神恶煞,陶灼华又是步步紧逼,便晓得今日难以脱身。
若没有自己想攀着高枝往上走,大约便没有今日的穷途末路。
秋香心内天人交战,脸上一片死灰。她长叹一声,反而不再躲避寻那块帕子,却将以青纱覆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抹,惨然笑道:“郡主,您不必再问了,背后那人奴婢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提起,便是郡主您也惹不起。横竖是奴婢对不住您,将这条命赔上便是。”
她指着那帕子道:“郡主,奴婢不敢瞒您,这上面淬的是豆种,那主使之人说是能够催动天花。她本想让奴婢断送您的性命,奴婢实在是没这个胆量,只能冲着茯苓姐姐下手。”
秋香此时一心求死,说话反而坦然顺畅,她不断地拿沾染过帕子的那块覆手青纱往脸上擦拭,还将帕子噙在口中,一心想要染上天花的病毒。
她大声对陶灼华说道:“奴婢算不得大奸大恶,也晓得您与娟姨几个都是好人,怪只怪奴婢自己人心不足,怨不得别人。今次奴婢的兄弟落在了旁人手上,奴婢不得不就范。既被郡主察觉,拿奴婢这条贱命赔了您便是。”
秋香端端正正磕了个头,便老老实实跪在一边。
☆、第三百三十三章 深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秋香此时虽一心求死,犯下的错误却不可饶恕。
一想起前世茯苓含冤负屈,陶灼华便一股子恼怒郁结在心头。她拿帕子垫着手托起秋香的脸,清冷笑道:“你想死得干净,却也没那么容易。”
将那块淬毒的帕子往匣子里一放,陶灼华命菖蒲打水净手,再冲娟娘道:“娟姨,咱们今夜里都沾了这个东西,您去取三娘子从前配制的解药。”
秋香懵懵懂懂,不晓得天花如何还有解药,望着陶灼华主仆几个都对自己拿过的帕子并无忌惮,她又觉得惊疑。恍恍惚惚中,秋香到觉得自己好似钻入了圈套,笑面虎一般的李嬷嬷自然不是好人,拿自己的兄弟做为要挟的谢贵妃便是幕后黑手。为着一家人的安危,秋香咬了咬牙,依旧选择什么也不吐露。
这么一闹腾,天已经交了五更,外头有早起当差的奴才们脚步窸窣。陶灼华便吩咐菖蒲去唤和子过来,叫他将秋香丢进倒座间严加看管。
娟娘已然取了药来,菖蒲拿水化开,先呈了一盏在陶灼华面前,又奉与娟娘与茯苓,自己也饮了大半盅,再将余下的一些泼在茯苓房里。
甄三娘当日便断定了高嬷嬷所植的药草本为配制毒药,与天花虽然相仿,却并不是一类东西。那解药对症,主仆几个都是毫发无伤。眼看着天光大亮,陶灼华又使人传了太医替茯苓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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