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阮国的这条祖训,清平候夫人嗤之以鼻。她不屑地说道:“政绩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想给谁便能给谁。依我说,只要陛下打定了主意,便是这些武将抱成团也不成气候,反而惹得陛下心烦。”
这话到有几分道理,德妃只是关心则乱,提及昌盛将军夫人道:“若不是今日杨嬷嬷说起,咱们还不晓得她们三个昔年的恩怨里竟夹杂了这些东西。想来夫人慧眼如炬,早便发觉谢氏的不轨。偏是先皇后不听人劝,反而以为夫人居心拨测,真正不识好人心。”
清平候夫人点头说来:“从前以为谢氏将嘉柔郡主养在长春宫里,是舍不得她与昌盛铁将军夫人那段情谊。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她不过仗着手上握有叶蓁蓁,不愿失了叶家的人脉,吃相未免太难看。”
抬头凝眸间,清平候夫人眼尖地发现竟有道银丝突兀地横陈在德妃娘娘的鬓角边,显得那样刺目。清平候夫人轻轻一叹,走至德妃座前,拿手指将那根银丝绕上手指,再轻轻一拔,便递到了德妃面前。
她幽幽说道:“姐姐,万事不可太过操劳。叶家的人脉虽然厉害,我到觉得昌盛将军这一殒,形势早大不相同。咱们便拭目以待,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指不定她还要翻船在这些武将身上。”
德妃长叹一口气,将宽大的衣衫轻轻一拂,眉头悄然蹙起:“如今我只盼着与波斯的和谈顺利进行,子岑能立了这一大功。便是日后何子岩再有所作为,也不见得能超过子岑的政绩。”
☆、第三百四十章 验看
秋晖疏朗,长宁宫内姐妹两个依旧促膝长谈。
想起方才一直沉静有度的陶灼华,清平候夫人拿玉指轻轻一点青莲宫的方向,问德妃娘娘道:“姐姐,您究竟是否拿定了主意?这女孩子虽然不错,输在身家实在差些,大约会辱没子岑。”
“你此话差矣”,德妃娘娘自攒盒间抓了几粒剥去外皮的榛子轻轻咬在齿间,又往攒盒往妹妹在前一推,雍容优雅地笑道:“从前她孤苦无依,我的确有过这些顾虑。到了如今你还瞧不出?相较于子岑而言,她才是真正维系着与波斯和大裕关系的那个人。如今陛下虽然不说,暗地里早对她高看一眼。我只能说,子岑的眼光自来便好过我这做母亲的人。”
话里话外竟是一幅十足满意的神情,对陶灼华十分推崇,颇有些出乎清平候夫人意料之外。她拿手轻抚着琵琶襟上那一枝金灿灿的折枝海棠,露出抹温婉的笑容:“姐姐识人自然不错,这是拿定了主意想要成全?”
“何止?适当的时机我必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德妃娘娘脸颊上酒窝轻现,瞅着被清平候夫人搁在墨绿帕子上的那根银发,眼中又闪过一丝难过:“时光易老,如今我的头上也染了霜雪。能给孩子们铺一个锦绣前程、叫他们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轻指长春宫的方向,德妃娘娘眼中一片肃然。她低低说道:“她动旁的人,我或许会明哲保身。如今敢向我的儿子动手,便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妹妹,我这辈子大约与她不死不休。”
清平候夫人微微颔首,素手轻挽了德妃娘娘的臂膊,认真说道:“子岑与子岱两个维系着咱们几家人的前程荣辱,无论她想动哪一个,咱们都不会与她善罢甘休。姐姐放心,兄长与候爷都是这个意思。
两姐妹相视而笑,一片安宁的眼神中透出丝丝坚毅。
此时深秋寂寂,又是片片黄叶满地。
长宁宫外通往青莲宫的甬道上,陶灼华身着黑毛出锋的玉簪白纱褶宽袖小袄,搭着菖蒲的手走在前头。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新入宫的杨嬷嬷,包着块赭石色的抹额,挡住大半个额头,低眉顺目间十分恭敬。
杨嬷嬷身后是两个手捧花盆的青衣小太监,花盆里头各植了五六株铁皮石斛,想是怕秋风清寒,特意拿青纱仔细遮住,却又隐隐透出青碧的枝叶。
两人行动间小心翼翼,显见得手上的东西十分矜贵。
几个人虽是低调地沿着小道往青莲宫走,奈何那裹着青纱的花盆太过显眼,一时竟惹得多少目光艳慕。李嬷嬷正从尚宫局取谢贵妃新制的冬衣归来,透过青纱瞧得那几枝青枝绿叶的铁皮石斛,不觉露出些艳羡的神情。
铁皮石斛极为滋补,因是太难养活便显得尤为珍贵。
去岁谢贵妃不过得了些干枝,便喜滋滋拿来泡酒。心情好时,还曾赏过李嬷嬷一壶,李嬷嬷直喝得唇齿留香,如今还记忆犹新。
她也不顾得素来与青莲宫不睦,紧赶了几步便冲陶灼华行了个礼,指着那花盆问道:“灼华郡主,这盆里东西如此矜贵,敢问可是铁皮石斛?”
“嬷嬷真是见识多广”,陶灼华难得没有对她冷眉相向,娇怯怯的笑容间透出丝得意,点着头道:“蒙德妃娘娘的厚赐,给了我这难得的好东西。欢喜之余,我却生怕不会打理,这心里忐忑得紧。”
望着陶灼华潋滟眉眼间那抹欣然的笑意,李嬷嬷心间不晓得有多鄙夷,却又止不住那泛滥而上的嫉妒。这么矜贵的东西,德妃娘娘竟象送大白菜一般,一下子赏赐了陶灼华两盆,显见得对她颇为优渥。
即将到来的两国和谈,陶灼华在其间关系重大。大约是为了给儿子多赚些功劳,德妃才这么不惜血本。李嬷嬷又羡又妒地瞧着,心思却转得飞快。眼看着陶灼华轻素的裙角从自己身畔飘然掠过,扭转身便想赶紧往谢贵妃耳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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