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护主之心,叫人听得动容。娟香轻轻一叹,去搀了杨嬷嬷起身。
秋香此时身上渐渐有些力气,她不顾旁人的阻拦,拼力推开拉着她的两个宫婢,扑通一声跪在陶灼华脚下,哭得涕泪四流:“郡主,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郡主看在奴婢家有父母幼弟的份上,饶恕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从今往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郡主的恩情。”
只认做陶灼华年纪不大,必然看不得宫中打打杀杀,更兼她素日宅心仁厚,极为体恤一人,秋香以为她能叫人为自己解毒,依旧是不忍心要了自己的性命,此刻便满怀着希冀苦苦哀求。
陶灼华只往旁边挪了挪,由得粗使的嬷嬷将她拖开,只将那青花瓷的盖碗端在手上,侧身问娟娘道:“娟姨,背叛主子、残害宫人,论律该当如何?”
来了这几年,娟娘早便熟悉了大阮宫规,当下俯身肃然道:“郡主,但凡宫婢犯下大错,一律交于慎刑司审理。犯下以上两条罪过,大约死罪难逃。”
秋香听到此处,吓得哭出声来,她以膝当脚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牵陶灼华的裙角苦苦哀求,早被和子一脚踢开。
轻抚着皓腕间如汪碧水般的两只翡翠镯子,陶灼华听得那清脆的玉环碰撞之声叮叮咚咚,淡然笑道:“秋香,你莫异想天开。我给你服下解药,是因为我不愿在青莲宫里私设刑堂,污了我青莲宫的青白。你方才听得明白,既然做下错事,便该受慎刑司的处罚。”
陶灼华转头吩咐茯苓道:“如今是德妃娘娘打理六宫,咱们便听德妃娘娘的发落。你走一趟长宁宫,请德妃娘娘派个人来,将这丫头解走。大约德妃娘娘还会问她几句话,问完了再交由慎刑司发落。”
有和子怒目而视,秋香不敢再上前拉拉扯扯,却依旧哀哀哭道:“郡主,您不晓得奴婢的苦楚,奴婢只是受人指使,算起来也是受害者,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茯苓已然离去,陶灼华只叫和子将秋香绑起,预备往长宁宫解人。见自己数度苦求,陶灼华依旧不为所动,秋香不思悔改,反而怒极攻心。
她双手被倒缚在背后,却霍然冲着陶灼华说道:“郡主,您与我年岁相当,也是父母生养。难道便没有一丝慈悲心肠,非要看着旁人家里骨肉不全?”
☆、第三百四十二章 私见
杨嬷嬷这几日已然理清了秋香中毒的前因后果,晓得面前这小妮子背主求荣,想要害人反而害己,对她早便一片愤恨。
如今听她言辞犀利,一片强词夺理,不待陶灼华开口,劈面便是一个耳光,怒骂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自己做下的错事还该自己承当,干郡主何事?”
秋香唇角有血丝渗出,她无法还手,依旧怒目望着陶灼华道:“郡主,你昔日对下人们优渥,想来也只是表面功夫,大约要收买人心。如今装模作样替我解了毒,一眨眼却又要将我送进慎刑司去,根本便是借刀杀人。那个地方的人站着进去,还不都是躺着出来?陶灼华,你分明便是蛇蝎心肠。”
娟娘听她说得不像,拿眼示意嬷嬷们以帕子去堵她的嘴。比这更难听的话,陶灼华前世里不知听了多少,她淡然摆手说是不必。
她指着秋香笑道:“你是父母生养,旁人难道不是?你以为帕子上沾着豆种,想往茯苓的脸上盖去时,可曾想过旁人家中也会骨肉不全?偏是你的命矜贵,旁人的命便是草芥?”
秋香略略一滞,眼中那丝羞愧一闪而逝,再苦苦哀求道:“郡主,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可好?”
“你连幕后指使之人都不愿供出,何谈什么洗心革面?”陶灼华对这样的谎言不屑一顾,依旧施施然往下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我陶灼华自来便看不惯妇人之仁,你也别指望几滴眼泪便惹得我动心。犯了错合该送去慎刑司,该死该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绮罗奉德妃娘娘之命,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过来解人。她随着茯苓匆匆而至,两人就着陶灼华的尾音踏进了门。听得陶灼华这几句话铿锵有力,绮罗不由喝了声采,赞道:“郡主这几句话真是大快人心。”
带来的粗使嬷嬷连推带搡,将秋香推出门去。绮罗冲陶灼华轻轻敛礼,柔婉地说道:“娘娘要奴婢转告郡主有个思想准备,冰冻千尺非一日之寒,今次只怕依旧如蜻蜓撼柱,咱们谁都不能心急。”
陶灼华微笑颔首,淡然说道:“我省得,请告诉娘娘来日方长,局面都是一点一点才能扭转。我这里不急,娘娘那边也要放宽了心。”
见小姑娘毫不急功近利,将未知的后果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绮罗眸间颇有钦佩之意。她屈膝行礼,恭谨地退了下去。
虽然人证俱在,却碍着时过境迁,杨嬷嬷又是人危言轻。德妃娘娘想得十分清楚,清天白日发生在鹰嘴涧的刺杀案如今都毫无头绪,更何况今次只凭着杨嬷嬷与秋香两个婢子的指证,只怕谢贵妃依然会逍遥法外。
若此时昌盛将军夫人能够在世,亦或能挖掘到当年先皇后所服血燕的秘密,大约说话还有些份量。昔年的三姐妹如今三余其一,只能由得谢贵妃颠倒黑白。
德妃娘娘思之再三,今次虽仍然难以撼动谢贵妃,却要在仁寿皇帝心间再播些种,也不能任由谢贵妃如此消停。提审秋香之前,她带着杨嬷嬷和琦罗微服出宫,悄然往至善的公主府递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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