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隆寿心间却是一阵一阵的惊悚,他坐在乾清宫里闭目凝思,猜测瑞安这一行此时兴师动众究竟所为何事,却听得小常进来禀报苏世贤求见。
到底是瑞安的枕边人,能晓得些蛛丝马迹也不为过。李隆寿精神一振,忙命请他进来。苏世贤匆匆而入,面色十分凝重。他连小常都挥手斥退,只覆在李隆寿耳畔急急说了几句,要他快拿主意。
半夜三更的时刻,半夏就在御书房的屏风之后伺候,将瑞安与朱怀武等人的对答听得清清楚楚。苏世贤只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提醒李隆寿道:“当务之急,赶紧将消息送出,叫各地偃旗息鼓才是。”
李隆寿频频点着头,待听得那黑衣客居然是从一众老臣那里得到的消息,还悄悄摸清了西山大营的底细,诧异他的无处不在之余,心上更是深深的惶恐。
为了将瑞安将戒心渐渐去除,李隆寿如今像个毛孩子一般,动不动便言语激进,显得实在别无他法。暗地里他却时时与郑荣等人联手运作,借黄怀谦等人之手,在皇陵地宫屯了无数粮食军需,以备军队日常需用。
如今情势一片大好,众人初初尝得甜头,正计划着将朱怀武弄成光杆司令。
西山大营的士兵无缘无故减少,自然是郑荣将军联系几位旧部悄悄调人。本待采用蚂蚁搬家的方式,将忠于景泰帝与李隆寿一脉的将士慢慢调走,不想这么快便被人发觉。
苏世贤说得很好,当务之急便是郑荣将军渗入到西山大营中的人不被发现,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人的安全。
此时瑞安已经启程,李隆寿揣摩着黑衣客必定也会赶去西山大营,不幸中的万幸,到是瞧一瞧孙大人庐山真面的绝好时机。
最初的惊悚渐渐过去,李隆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抹一把额头的虚汗,认真思考着对策,又向苏世贤拱手道:“这一次岳父大人立了大功,隆寿即刻便请贵太妃娘娘将消息送出。再则,还请岳父大人您再走一趟黄府,请黄大人见机行事,弄清楚孙大人此刻是否还在府中。”
苏世贤一口应承下来,匆匆告退之后,李隆寿便装做闲来无事的样子,领着小常逛起了御花园。两人从东角门出去行了不远,却是郑贵太妃的漪兰宫。
郑贵太妃的份位摆在那里,如今依然是后宫之首,李隆寿做为晚辈,到不好过门不入,便命小常前去通传。不多时郑贵太妃便派了人来迎接,李隆寿便进去喝了杯茶,坐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起身告辞。
寻常的拜会问候,都是依着宫规而来,瑞安留在李隆寿身边的眼线并未因那半柱香的功夫而去留心,却乐得躲了清闲。到是漪兰宫中再不平静,郑贵太妃眼中寒芒轻覆,霎时便如风起云涌。
她握掌成拳头,从牙缝间挤出瑞安二字,喃喃自语道:“真是阴魂不散。”
雪白的信鸽凌空飞起,皎洁的羽翼似与白雪融为一体,迅疾如电般消失在天际。郑贵太妃依旧怕中途出什么纰漏,又唤了心腹的宫人过来,低低嘱咐几句。
离着皇陵地宫不远,一株崎岖老瘦的柏树临岩而立,郑荣将军一个轻巧的旋身,身子轻盈如雪般颤巍巍站上枝头。
少顷,他手中稳稳托住只信鸽,如飘萍落絮一般无声踏上地面。郑荣解下信鸽脚踝上绑着的小小油纸包,复将信鸽揣进怀中取暖,手掌一扬便展开那卷油纸,面色立时便如数九寒天的风刀霜剑。
郑贵太妃匆匆写下的书信,言道十万火急,瑞安已经启程前往西山大营。要他立刻暂停各处一切行动,先让将士们蛰伏在皇陵地宫,不要弄出动静。
消息是如何走漏,郑容这里尚不知情。他晓得亲妹妹所言非虚,立时便吩咐各处练兵的队伍化整为零,尽数躲入皇际地宫。
略略思忖之后,郑荣不敢再使信鸽传讯,而是派出几名心腹前往苍北、淮南几处大营,而自己冒险往西山而去,务必赶在瑞安前头。
郑荣这些年功夫并未荒废,反而更上一层楼。他为了结省时间,只包了些干粮肉脯,连吃饭的时间也不想浪费。如此打马飞奔,轻骑如虹般飞驰电掣在苍茫的雪原中,所过之处只留下一行浅浅的马蹄。
一场生与死的争夺战无声无息展开,瑞安只为先发制人,一路上并不惊动地方官,一队官兵行走极快。只是马车辘辘,终究不及郑荣的踏雪无痕。
郑荣悄无声息地抵达西山大营,传令木、钟等几位侠骨豪情的少年将军暂时终止原先的计划,切断与皇陵的一切联系,每日只是尽忠职守待在西山大营。
待到瑞安风尘仆仆赶到这里,拿着花名册校场点兵,数名值守西山的将领才与朱怀武一样大吃一惊。木、钟两位将军因是早早知情,一出戏演得十分逼真。
三成军队的消失极有规律,都是连兵带将一同无影无足踪。想拿个当事人来问一问,却是难比登天。
所谓人多无罪,瑞安本事再大,也不能将整个西山大营一锅全端。她瞅着跪在下头乌压压的几十名将领,已然欲哭无泪。
若说来此之前还暗抱侥幸,纵然军队略有变动,也不是兵符之故。如今看到这么整齐划一的行动,如何还不晓得果然是兵符现世,真正出了克星。
瑞安气得眼冒金星,只无力地挥挥手命诸将退去。她暂时在西山大营装置下来,等待朱怀武与之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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