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伴随着青龙等人的现世,刘才人不再是昔日仓皇出逃的弱女子。一个人手上握得底牌越多,有些想法便在所难免。
陶灼华亦曾想过有朝一日瑞安伏诛,李隆寿与刘才人双剑合璧的两股势力能否继续拧成一根绳子,亦或这对年龄相差甚远的兄弟之间还会爆发一场争战。
“这个便是你多虑了”,前世连上今生,两姐妹坐下来心平气和说话的机会并不多,苏梓琴笼着滑在颈前的青丝,潋滟笑道:“陶灼华,旁人羡慕金銮殿上那个高位,唯有我晓得隆寿坐得并不开心。我们只想夺回不该由瑞安拿去的东西,至于旁的,你真得无须担心。”
许是曾经沧海,这样的苏梓琴虽然令陶灼华有些陌生,她却不曾怀疑对方话中的真实成份。陶灼华只努力眨了眨眼,依然不能将对方与前世那个任性刁蛮的女子重合,不由浅浅笑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李隆寿的意思?”
“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赤金嵌宝的九口凤佃垂落长长的流苏,轻轻抚在苏梓琴的眉心,她稠丽绮艳的容貌十分妩媚,说出的话却冷静至极:“陶灼华,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并无二心。我今次专程走这一趟,便是要叫刘才人放心。”
姐妹两个做成了盟友,却依旧有些拘束。沉默了良久,还是苏梓琴打破了僵局:“那只唤做楸楸的小狗,如今还随着你么?”
陶灼华莞尔一笑,轻轻拍了下手掌,复又往外唤了声:“楸楸”,乌黑油亮的黑狗如只健壮的小牛犊一般,从外头撒着欢地跑了进来,亲昵地偎在陶灼华的脚下,亦如小时候那般,拿凉凉的小鼻头去拱陶灼华的手。
陶灼华便从单为楸楸准备的食盒里拿出两块肉脯,撕成一条一条递到她的嘴边。楸楸不时打个响鼻,再去滚动房中特意为它准备的绒球,玩得不亦乐乎。
苏梓琴初时有些被楸楸现今的大个头惊到,稍稍后退了两步。及至瞧着它酣态十足,忍不住学着陶灼华的样子轻唤它的名字,也拿了块肉干喂它,有些爱惜地伸出手去想摸一下它的鬃毛。
楸楸却戒备地望着苏梓琴,拒食她手中的东西。见对方只是盯着自己,楸楸更俯低了身子,还沉沉嗷呜一声,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苏样琴伸出的手便僵在半空,片刻之后才尴尬地放了下来,自我解嘲地对陶灼华道:“我前世里夺了它的命,今生合该受不到它的亲近。”
“它只是认生”,陶灼华望向楸楸的眼神里一片宠溺,不由自主便替楸楸开脱:“待你跟它熟了,自然也是一样亲近。”
陶灼华拿手略一比划,唏嘘间对苏梓琴说道:“初到大阮时,小家伙才这么大,便晓得忠心护主,说起来到比有些人更讲义气。”
两姐妹眼前不约而同浮现出来的都是幼小的楸楸前世在长公主府湖中挣扎的身影,苏梓琴黯然一垂眸,将手上的肉脯搁下,冲陶灼华道:“我也不晓得当初如何能下去手,其实瞧着它在水中挣扎的那一瞬间,我便已经后悔,只是不肯回头。幸好、幸好,它如今有你的陪伴,我的歉疚之情能够稍减。”
楸楸将头抵在陶灼华的膝上,两只黑曜石般的眼珠剔透而又晶莹。它温顺地望着陶灼华,便如同一个憨态可掬的孩童。
陶灼华酸酸一笑,抚着它脖子上的鬃毛笑道:“许是那时我自怜身份,特别渴望有它的陪伴。大约我不开口替它求情,你也不会伤它的性命,说起来这里头也有我的过错。咱们两个斗气,平白连累了它。”
苏梓琴不想就着前世伤感的话题继续,她在陶灼华的指导下小心翼翼抚了一下楸楸的脖颈,又极感兴趣地问道:“当年小小的它是如何护主?”
陶灼华抿嘴轻笑,将楸楸昔年如何咬伤李嬷、又如何吓唬忍冬都说了一遍,苏梓琴听得咯咯直笑,指着小家伙道:“好,果然是忠义之物,不枉你救它一回。”
提起忍冬,苏梓琴便又想起费嬷嬷来时的嘱托,脸上挂着些嘲讽的笑意道:“老婆子从前指望着忍冬领了这趟美差,回去便能脱奴籍,我走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到果真像什么骨肉情深。”
☆、第四百二十一章 惬意
忍冬当日做下亏心事,自己疑心生暗鬼,在陶家后院里被个身着白衣的丫头吓疯,此事怪不得别人,两姐妹信中早便隐晦地提及此事。
陶灼华不屑地笑道:“费婆子当日既有心拿着亲孙女钻营,如今又续什么骨肉亲情?既是拜托了你,我便卖你这个人情。将人交给你带回去,若能善加利用,指不定能挑拨着费婆子与瑞安离心。”
苏梓琴又拈起枚梅子放进口中,低低笑道:“主意不错,我回去好生琢磨琢磨。听说费家早派了人来到大阮,访了这么久还访不到线索,果然你藏人藏得够好。”
陶灼华唇角弯弯,略显自负地说道:“你当如今的陶家是什么地方?若得个下三滥的人费些功夫便能打探出后院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将陶家做为倚仗?”
苏梓琴自然晓得,陶家如今虽不是根深蒂固的候门贵勋,却大有后来居上之势。伴随着陶超然济身政界,陶雨浓又与何子岑两兄弟交好,早便不止于只有些泼天富贵的商贾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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