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知道他要出行,何子岚连着几夜不眠不休,赶出几双刺绣着金线蟒纹的马靴,送到他的手边。瞧着何子岕神色平静,浑然不想提前次之日,何子岚终是忍不住劝道:“子岕,只此一次便罢,往后不必再回许家的旧址烧纸了,若是被父皇晓得,到底不大好看。”
如今何子岕出宫尚不及何子岚方便,前日晚间去许长佑的庄子,便是何子岕央告何子岚借了长宁宫的牌子,谎说是如今春风得意,要回许家的旧址烧些纸钱,也化解许家与仁寿皇帝的宿怨。
何子岚常随着陶灼华出宫,是连仁寿皇帝都默许的事情。长宁宫的牌子冠冕堂皇,来得光明正大,何子岕这一出金蝉脱壳之计使得极好,连何子岱也被蒙混过去,不敢断定是他纵火。
十里长亭送别时,何子岚亦随着两位兄长将何子岕一直送出城外。此前她央了德妃娘娘,请陶灼华伴着她走了一趟大相国寺,在佛前替何子岕求了平安符,还特意请方丈大师给开了光。
此刻,何子岚将平安符亲手替何子岕戴上,又替他正了正簇新的郡王衣冠,依依不舍地嘱托道:“子岕,外头虽好,却有姐姐在家里等你。须要记得完成父皇的嘱托,一定早去早归。”
瞧着何子岚睫毛上亮若碎钻的泪水,何子岕拿帕子替她轻轻拭去,漂亮的桃花眼仿佛自带阳光般璀璨,认真地点了点头。
有了郡王封谓的他更比从前心情好了许多,言语也开朗活泼起来。他安慰地拥抱了一下何子岚的肩膀,乖乖地应道:“姐姐放心,我此去必当好好完成父皇的嘱托,做个叫父皇喜欢的好儿子。”
何子岚抬头望时,何子岕清眸若水,璀璨而又明亮,并没有发现他睫毛似蜻蜓点水般的小习惯。便好似一带阳光穿透雾霾,何子岚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
她含笑点点头,再次握着何子岕的手嘱托道:“早去早归,我等你回来。”
何子岕温柔地点点头,舒缓的话语如和风轻送:“姐姐,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你说的话没有错。从今后我便好生留在京中,与姐姐不离不弃。”
这句话便等同像何子岚承诺,他将放弃出京入藩的念头,安心地依着仁寿皇帝对他的规划过着他的下半辈子。何子岚清眸若水,点点的波光淋漓。她含泪带笑地望着何子岕,欢喜地说道:“子岕,我很开心。”
曾经沦海难为水,若叫何子岑兄弟二人选择,当不愿亲见前世的刀光剑影,唯愿平安富贵终老,没有那么多遗恨在心。
以己度人,平淡了十几年的何子岕瞧清形势,选择安稳度日未尝不是福气。
☆、第四百七十三章 偶遇
清风徐送,荡起何子岕广袖如风,俊美的少年郎宛若天际彩云,美得动人心魄。
瞧着澄澈如水的兄弟,何子岱又有些疑惑自己是否思虑过多。他自是心思缜密,丝毫未曾提及高嬷嬷尚在人世,只笑着拍了拍何子岕的肩膀,朗朗说道:“等你回来喝酒,可莫要在外头乐不思蜀。”
何子岕弯弯的桃花眼又是灿若春水,他扬起手来向两位兄长道别,声音那样低醇动听:“金窝银窝,不及自己的草窝。三哥五哥,等我回来,咱们不醉不归。”
眼望着长长的车队出行,何子岚泪眼婆娑中有着真诚的笑容。她搭着何子岑的手上了马车,感激地冲两位兄长笑笑,浑然不晓得此刻自己这位亲弟弟才刚刚开始要风起云涌。
青草蔓蔓,眨眼间陶婉如过世了已然五年。回陶府的庄子上祭拜过亲人,再吃了五月端午的甜粽,瞧过东湖畔热火朝天的龙舟赛,陶灼华的生辰也就近在了眼前。
五月的南风早又熏然,正是处处榴花如火。尚宫局制成的新衣早便送至青莲宫,昔日门可罗雀的青莲宫里早是一片繁花锦绣。
九曲竹桥对面的土地上,和子带着人几年耕耘,如今已是绿荫遍地,满架的紫藤萝刚刚爬蔓,朵朵姹紫嫣红的花朵含羞带怯开放在风里。
当初娇怯怯的女孩子已然长成,陶灼华虽是素衣翩然,却难掩气质高华的神情。行走在宫闱之前,也成了靓丽的风景。
德妃娘娘心知若无意外,眼前这沉稳有度的女孩子终会成为自己的儿媳,便有心替她撑腰,想要为她风风光光办一场及笄礼。
谁知面对德妃娘娘的好意,陶灼华却只是微笑着婉拒。重生一世的人已然不大讲究那些浮名与叫人瞩目的场面,前世里身为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宸妃娘娘,陶灼华早将荣华富贵看做过眼烟云。
今世别无所求,唯有与何子岑白头终老,才是她最牵挂的事。
真实的意图自是无法与德妃娘娘坦诚,陶灼华只是笑道:“多谢娘娘的好意,只是灼华想着做人不妨低调。我来了这几年,先得陛下青睐,又蒙娘娘照顾有加,已然令有些人眼红。既是生辰的好日子,还不如替自己惜福,省得叫旁人背地里念叨。娘娘您说是不是?”
德妃自然晓得她的身份水长船高,除却富贵滔天的陶家,更有个财大气粗的波斯成为母族,早不是当日一个内务府奴才便能横加欺凌的弱女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陶灼华懂得低调为人,不去效烈火烹油之势,到是她的聪明与可取之处。
本想着要清平候夫人替她插簪,自己再做个赞者,德妃娘娘如今想来是有些太过招摇。到不如替这聪明的女孩子惜福,将准备替她大肆铺张的银钱做些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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