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_梨花落落【完结】(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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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苏世贤暗忖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他刻意不去回想方才心间那一阵的慌张,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远去的陶灼华身上。然后,一丝微笑便在他脸上无声而绽,那笑容越来越深,俄尔开成一朵绽丽的花。

  任她千伶百俐,只要提到陶家人,便是陶灼华的软肋。苏世贤既懊悔自己去青州府去得太迟,平白放走了陶超然一家人,又暗自庆幸自己多了心眼,将陶超然的笔迹模仿了十成十。

  寻回陶超然、寻回那个胡商、夺得《富春山居图》,再想法子将瑞安碾压在自己脚下,出出这些年被她冷落怠慢的怨气。

  膨胀的种子在苏世贤心间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第八十九章 转变

  驿馆的夜清冷而漫长,苏世贤倚枕而坐,无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芙蓉洲里的玉暖生香与夜夜笙歌。

  与陶灼华谈话时被他刻意忽略的想法却如影随形,开始在心间盘旋。

  陶灼华的样貌虽然随陶婉如的地方较多,但从细致精巧的眉眼间却不难看出有着苏世贤的痕迹。纵然她因为恼恨而不肯唤一声父亲,那隐约可见的音容姿态里,却依然有着与苏世贤相似的地方。

  而苏梓琴的鹅蛋脸上一双杏仁美目流盼,她的琼鼻、她菱形的樱桃小口、乃至她的行走做派,几乎没有苏世贤半分像处。

  苏世贤回想起陶灼华今晚侧身时那个匪夷所思的笑容,竟然有了深深的惶恐。重新回想起昔年的一桩桩旧事,他的头上不由冷汗涔涔。

  那一天他金銮殿上被钦点为探花,正是春风得意,将要出宫的时候在金水桥畔巧遇正要入宫的瑞安长公主,被她隔着轿帘唤住,从此成就了一夕佳话。

  隔不多时,长公主便求到景泰帝面前,赐婚的圣旨颁下时,他刚刚送出给陶婉如的和离书,此后便是长公主府内双宿双栖,过了几天浓情蜜意的日子。

  他尚了瑞安长公主的次月,她便诊出了喜脉。从此便以需要静养为由,带着费嬷嬷与一秋和半夏几个贴身的丫头搬入芙蓉洲中。

  怀胎十月,他被宣往芙蓉洲的日子少之又少,更别提在长公主身边照料。

  偶而见上一面,长公主都是身着宽松的衣衫,将手慵懒地抚在小腹间。他想要摸一摸,感受婴儿在母亲腹中的胎动,长公主却总是极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推开。

  便是长公主临盆,他与她也似隔着那一条耿耿银河两不相望。直至长公主诞下一个女儿的次日,他才被费嬷嬷派人接去芙蓉洲中,瞧见了躺在榻上的瑞安。

  小小的婴儿躺在她的身边,眼睛还没有睁开,头上的发丝却浓密乌黑,苏世贤爱不释手地将婴儿抱在怀里,问长公主可曾取了名字。长公主懒懒答道:“你是她的父亲,还是由你来取。”

  那时以为是长公主对他的体恤,如今想来却全然都是敷衍。连正房里用着几个丫头小厮都要过问、亲口为身边的大丫头一秋、半夏赐名的人,却懒得替亲骨肉选个吉祥如意的名字。

  也是在那时起,苏世贤听到些关于瑞安长公主从前的风言风语。这位尊贵的女子险些成为大阮的德妃娘娘,只因与正宫皇后一步之遥,便又与大阮帝君分道扬镳,并与对方反目成仇。

  何其惶恐,只差一步便会母仪天下的女子,却与自己在金水桥畔一见钟情。

  苏世贤欢喜自己的平步青云,也对瑞安长公主有了深深的忌惮。他几乎从未违背过她的意愿,生怕她一时的柔情一眨眼便会成为过烟云烟。

  当年苏世贤小心翼翼地提出想要女儿依着苏氏族谱排辈,中间用了“梓”字,只怕长公主不喜,他栖栖遑遑瞧长公主的脸色,未承想长公主一口应允,苏世贤大喜过望,替女儿取了苏梓琴这个名字。

  他喜滋滋将“苏梓琴”三个字写在大红洒金笺上,捧去给瑞安长公主瞧。瑞安长公主随手点了点尚在酣睡的小女孩儿的脸庞,唤了一声“梓琴”,事情便算尘埃落地。此后苏梓琴上族谱、入宗人府玉碟,都是苏世贤一力操持,瑞安长公主半点也不曾过问。

  这些年苏世贤对苏梓琴既宠且娇,奉做掌上明珠,苏梓琴与他亲情日深,每日晨昏定省,半点规矩也不曾马虎。回想起苏梓琴素日与自己的亲厚,苏世贤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担心得过了头。

  带着满肚子心事入睡,梦里自然千姿百态。

  一时是他出行的前一日,瑞安长公主传了伶人吹箫,即使当着他的面,那手也开始不规不矩;一是又是瑞安长公主昔年身怀六甲,慵懒地卧在露台一角樱桃木番枝莲缠枝花卉纹软榻上的侧影。他满怀欣喜地走上前去,还未触及她的衣角,便被她嫌恶地拍开,只好讪讪立在一旁。

  还未走出大裕境内,苏世贤已然有些归心似箭,他急着想回到长公主府中,寻访当年的旧人,探一探苏梓琴出生前后的事情。

  头顶的绿帽子已然太重,若这些年真是为旁人养了女儿,苏梓琴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苏世贤连一头碰死的心情都有。

  事实果真如此,瑞安便是欺他太甚。敢将他往泥沼里践踏,仗的不是过身上的权势撑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些个想法忽然在心底滋生,且如雨后春笋,瞬间便长得老高。“瑞安、瑞安”,苏世贤的语气里带着无边的恨意与不甘,脸上的表情变得大胆而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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