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有些犹豫,看看周围都是信得过的侍女,到底还是说了下去:“说是青梅竹马倒也不准确,你阿兄小时候是和你堂兄一块玩大的,若有小姑娘唯有宫里那一位……我不是与你说过,林家与现在太后的母家是远方亲戚,所以你堂兄和你阿兄都入过宫陪大长公主玩过。算起来也就只有大长公主算是符合的了。”
阿沅没料到阿娘还真能联想到大长公主身上去,沉思间愣怔着没有回话。
徐氏叹气:“唉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可人家是大长公主,我们家如何也高攀不起。我就是怕你阿兄入了魔障,以为能争一争,便不顾礼法了。我就是想尽早定下,断了你阿兄不切实际的念想。”
阿沅心虚,阿兄应该没有那种念想吧?倒是大长公主……嗯……好像许久不曾听闻过大长公主的消息了。
她试探道:“可大长公主至今也未成婚呢。”
徐氏若有所思,但转而还是道:“不一样,我听说大长公主立志为先皇守孝三年,怕是无心成婚。哎,如今才一年,还有两年时间,也不知道太后如何想的,怎么舍得自己女儿如此。”
守孝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那日子可真是过得清苦得很。不说锦衣华服,连日常吃食都不敢太过丰盛,否则就是心不诚。
皇家的事一聊起来就收不住嘴,聊完大长公主的事,阿沅问起皇帝的事:“那陛下也还未立后呢,听闻宫里并没有正经的宫妃,当初王府里的侍妾都没个名分。”
这都是成了盛郡王世子妃的三堂姐与她说的,林沁嫁入盛郡王府后,也进了几次宫面见太后,回来就会与她说宫里的见闻,重点强调了后宫中至今还未有宫妃,空荡荡一片。因此她记得格外清楚。
徐氏对皇帝后宫不太感兴趣,淡淡道:“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操心这些事,到时自有太后为他打算。就像我如今为你阿兄一样,你倒是说说这些姑娘,你瞧着哪个好?”
阿沅失笑:“我瞧着好有什么用,若要给阿兄定亲,当然还得看阿兄的意思。再说,娶了嫂子也是和您一道过日子的,您看着好也行,我可不敢拿主意。”
林府里商量事情是一派和乐融融,宫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程让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听着自己大舅子和另一位文臣于大人唇枪舌战,两人谁也不让谁,从上古神话传说辩到现世市井人情。他听着觉得这两人也不像是要说服对方,仿佛就是要发泄对对方的不满而已,只要是对方的观点就一定要驳斥。
皇帝听得认真,等两人稍稍停下时,问道:“程爱卿,你如何看?”
程让恭敬答:“微臣以为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此事还须陛下定夺。”
他们说的其实不只一件事,说起来包括西北定阳王割据一方,清州秦王虎视眈眈,南边姜国蠢蠢欲动三件事,穆国的内忧外患接踵而来。皇帝急得嘴边都起了泡,颇有碍观瞻,不过一般也没人敢直面圣颜,他心里才觉得安慰了些。
于大人讲究和气生财,到如今还想着让林潮娶了定阳王之女怀山郡主,理由便是当初永宁公主和亲嫁入姜国,虽然边境偶有摩擦,但始终没有真的兴起兵乱。
皇帝自然不同意如此憋屈的做法,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颇为信任的臣下去娶定阳王的女儿,若他有亲妹妹,都想立即为林潮指婚。
他倒是有个还未出嫁的姐姐,就是姐姐要为父守孝,不愿嫁人。
想到这儿,皇帝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声,林潮这等人物如何能便宜怀山郡主那个泼妇?
林潮则是心里呕得要死,这个于大人真的盯上他了,看给他做媒不成,立马翻脸,又在皇帝面前叽叽歪歪,试图主宰他的人生大事,是不是闲得慌?
程让则是看戏,看大舅子为了自己婚事据理力争,看着看着竟有些心酸,终于忍不住为他说句公道话:“怀山郡主未必肯嫁与林大人,于大人说的有失偏颇。”
于大人哼了一声,有心想说他们二人是亲戚,必定是帮着说话,但听程让前半句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这妹婿是在贬低大舅子?
他有些狐疑,这二人是否不和,若是不和,他倒要插上一脚,行些挑拨离间之事了。反正这种事他干得多了,熟悉得很。
林潮懒得说话,直接禀明皇帝:“微臣以为西北有程将军坐镇,定阳王暂时不敢有所动作。如今只是因为程将军回京完婚,朔州才隐隐骚动,等程将军再行朔州,微臣以为,必所向披靡。”
定阳王如今算是老实,可前科累累,真不敢相信他会一直老实下去,必要时候,诉诸武力是必须的。这就是林潮的观点。
程让的想法也差不离,在朔州待了半年时间,亲眼见到定阳王割据一方做土皇帝的情形,心里对他十分看不上。更何况朔州本就人少,定阳王竟还大肆征兵,打的什么主意显而易见。
他不想西北那些淳朴的汉子都成了定阳王争权夺利下的牺牲品,千里黄沙盖地,铮铮白骨没了声息。
他道:“臣附议。”
于大人看他们二人口径统一,努了努嘴到底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皇帝很满意臣子们统一了观点,颇为愉悦问道:“那程爱卿准备何时启程再行西北?”作为皇帝还是要体恤刚成婚不久的臣下,就让他自己选择启程日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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