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们俩出了大殿要去找崔昱时,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施主福泽绵厚,往后定能逢凶化吉。”
崔以玫吓了一跳,实在是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个老和尚。阿沅被她下意识护在后面,心里有点暖。老和尚说了这么一句后,低眉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崔以玫迟疑道:“大师?”
大师的目光越过她,放在她身后的阿沅身上。阿沅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下,回了个笑。她不知道大师是不是在和她说话,但显然大师对她心存善意。而且那句“福泽绵厚,逢凶化吉”太中听了,任谁听了都会神清气爽。
崔以玫也回过味来,大师说的分明是阿沅,她笑笑,往旁边走了半步,将对话的位置让出来。可惜大师只是和阿沅对视那一眼,随即就进了大殿。
归途中,阿沅没什么感觉,倒是崔以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然对老和尚说的话深信不疑,最后还感叹一句:“阿沅你前世一定是佛祖座前的童子!”
阿沅心内嘀咕,看不出来呀,这崔家善解人意的二姑娘竟然是个宗教狂热分子。
在车外骑马的崔昱都听到了自家妹妹的声音,忍不住笑道:“那前世的二妹妹就是菩萨座前的护法。”他这妹妹平时看着挺稳重的,聊到自己喜欢的话题时便暴露了本性,也不知是随了谁。
崔以玫这才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平日母亲都教导她要谨言慎行,举止要衬得上自己的身份,刚刚她显然是得意忘形了,还好身边只有自家哥哥和好朋友。
接下来崔以玫说话声音小了许多,差不多是和阿沅咬耳朵:“我听说云麾将军要升官了呢,可能要迁往京城。”
阿沅不动声色,程家要迁居至京城?按照史书记载,程让差不多要跟着他阿父上战场了,这时候居然要迁居?不过她转念一想,江芸香带着程家嫡长孙回了娘家,程家父子又上了战场,家眷都在京城倒还适宜。
她面上淡定,心里其实已经绕了一大圈,从程将军升官想到他上战场。可是上哪里的战场呢?如今清州的海盗已经被肃清,西北朔州有定阳王坐镇,西南黔州有抚西大将军坐镇,其他边境之地倒没听说与别国有什么摩擦龃龉。难道在内地辗转剿山贼?
也不是不可能……
她还没掰扯明白,崔以玫又道:“阿沅你以后也会去京城吗?”
阿沅下意识回道:“去京城做什么?”她抬头看见崔以玫面上神色,立马明白过来,她以后可是要嫁去程家的。她在心底总是下意识将程让和程家分开来看,刚刚一不留神差点闹笑话。
她定了定神,微微笑道:“那你是不是要去樊城?”崔以玫也定亲了,定的是樊城张家的公子,也在清州境内,离清城并不远。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谈到自己亲事时肯定都是羞涩腼腆的,阿沅且不论,毕竟她内心都有二十岁了,看程让就跟看自己弟弟似的。但她看着崔以玫的表情就有点看不懂了,听见樊城两个字,就仿佛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无。眼神清澈,嘴角挂起最佳角度的笑容——假笑。
“应该是吧。”语气平静无波,还不如刚刚问阿沅话时有感情。
阿沅一时间没说话,马车里安静下来,等她想好说什么时,抬眼就看见崔以玫侧头怔怔地瞧着外面,可关键是车窗帘子也没掀开,她就一直盯着那块帘子。
马车稳稳地前行,帘子随着微风幅度很小地摆动,路边的行人间或会瞥见车子里一闪而过的发饰,不禁感叹一声,这大户人家的千金就是不一样,那头上戴着的都是金子。
清州有哭嫁的风俗,林泠成婚这日哭得最狠的却不是新娘,而是新娘的妹妹。正当徐氏捻着帕子擦泪痕时,绿绮慌慌张张跑来,她眉心一跳,眼神扫过周围一堆人,没有阿沅的身影。
阿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明明只是触景生情跟着阿娘流了几滴眼泪,没想到看着阿姊被阿兄背出门的背影,一下子泪崩了。她哭也哭得秀气,就捂着帕子默默哭着没出声,还坚持从外院走回到内院。绿罗在旁边跟着也没发现,结果走到一半,自家姑娘就歪倒在她身上,差点没把她压倒在地。
“你们是不是坑人的!”阿沅正躺床上用意念和十九吵架,先前签那纸合约时,那男人明明说是一个健康的躯体,如今她“死而复生”还不到三月就生了两次重病,哭也能哭晕厥。这叫健康?!
十九底气不足,一直和她打太极,却始终没供出自己老板来。
阿沅心内冷哼,果然那男人那合约以至于那时空救助委员会都是有问题的。她很感激如今的生活,但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总是隐隐不安。逆天改命说起来如天方夜谭,却有人正在有组织有计划地实行。真不怕引得天下大乱吗?
怎么可能呢?她无数次在黑夜里自问,她明明应该死在二十岁的病床上,为什么签了合约后就可以转了时空,换了身份?背后的代价不得而知,但想必是巨大而难以完成的。
阿沅只要一想到若是因自己的原因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沉重的负罪感就压在心头,日日煎熬。死亡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从十七岁时她就做好了准备。她若早死还好,可如今不只是她的命,更是林、程两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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