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那日,我带你们去放河灯。”这话是对着两个贴身侍女说的,绿绮闻言一下子高兴起来,绿罗却稳重得多,还劝她道:“姑娘,夫人不放心您出门。”
阿沅却是早想好了打算,“没事,那天可是我生辰,叫阿兄陪着便是。”过生日就是寿星最大,阿兄再怎么忙应该都会给个面子。
七月七这日一大早,阿沅就被阿娘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阿让给你送礼来了!”看着女儿困顿的模样,徐氏没忍住激了她一下,“你是不是想见他?”
其实徐氏心里直冒酸水,死丫头一听到“阿让”两个字就精神了!这真是造的什么孽啊?心气不顺有什么好方法可以缓解,未来丈母娘徐氏秉承着谁让我难过,我就让谁不好过的信念,慢悠悠地又顺着原路返回花厅。
进门时果然看见坐在厅里的少年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结果发现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人影,失望中还必须强打起精神来打招呼。
徐氏那颗酸溜溜的心总算缓和了点,端起和蔼可亲的面孔,布下第一个陷阱:“阿沅喜欢睡懒觉,让你多担待了。”
程让很上道地答:“是我来早了。”天色确实还早,按计划他应该再晚半个时辰才会到太守府,可回过神来他就发现自己一大早就跑到了太守府门前。
有五天没和阿沅见面了,他想看看她。
阿沅隔了小半个时辰才出现在花厅里,面上还带着一点慵懒睡意,看着娇憨得很。看见独自坐在厅里的少年,她赶紧揉揉眼角,不是吧,她阿娘就把程让一个人扔这?这么大意见?
她紧走两步在他旁边落座,探手试他边上的茶杯温度,还好,还是温热的,应该没等太久。
程让没忍心告诉她,侍女已经为他换了两次茶了。
“你今天又要去军营吗?”阿沅回想了下他最近的日常,军营、军营还是军营,作出合理性推测。
没想到她这推测立马被推翻了,程让摇摇头,“今天休息。”
她下意识点头道:“你是该休息了,黑了好多……”不,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嘴上及时拐了个弯,“最近太阳大,要小心中暑。”
程让眼睛微妙地阖了阖,他这是被嫌弃了?他余光瞥向旁边的纤纤素手,第一反应就是白。再低下头看自己的糙爪子,啧,还真是黑,两只手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色差明显。
一点都不配。
掩下心里浅浅的失落,他将自己早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生辰快乐,阿沅。”希望以后每一年都可以和你一起过。
这是阿沅今日收到的第一份礼,因为亲近的家人朋友提前一天就将礼物送到她院子里了。
当着别人面打开礼盒是不礼貌的,但是阿沅却没这个顾忌。她小心掂了掂盒子,问道:“是什么东西呀?”感觉很轻,仿佛里面什么都没装。
得了程让的首肯,她打开来看,入眼是一截藕荷色的冰绸,伸出手指挑出来看,原来是一条绾带。冰绸质地轻薄,触感清凉,阿沅摸着就有点舍不得放手了。更何况这绾带式样虽简单,但上面的花纹却是十分精致,应该是京城流行的花样。
这个礼物送到她心坎上了,和上次程让送的那发簪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女孩惊喜的表情完全满足了少年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不枉他在京城街上逛了三天才挑中了这一条绾带。那时他还沉浸在兄长逝去的悲伤里,整日浑浑噩噩,大嫂看不下去,让他自己上街逛逛,买些礼物带回清州。
他当时以为大嫂是让他买东西给继母何氏和幼弟,便遵照吩咐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买了几样清州没有的小玩具。然后突然就想到了阿沅,那一瞬间,街上所有人都是幻影,唯有他脑海里的姑娘是真实。
小姑娘背对着他在前头慢行,身材纤细,乌发及腰,柳腰轻摆,头上妃色的发带在微风里一飘一飘的。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小姑娘才回过头来,对着他浅浅一笑。
幻影碎了。
然后他逛了好多家店面,终于选中这条绾带。他知道阿沅喜欢藕荷色,高贵又淡雅。
“很好看,我很喜欢。”这绝不是上次对珍珠玉簪的敷衍,阿沅微微笑起来,嘴角荡起小小的梨涡,甜得发腻。
程让一愣,小麦色的脸庞上蔓延过一阵热意,心头更是软乎乎的,无法思考。
阿沅怎么这么甜?想一口把她吃掉……
不,不能一口,要在嘴里好好嚼碎再咽下去。
他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欲念,只能端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才勉强压住了胸口的躁意。
欲速则不达,他向来明白这个道理。
阿沅将绾带放回锦盒里,叫绿绮拿去房间,转过头来就发现程让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试探着开口:“你今日要是没事的话,陪我去游河吧?”她原先以为程让抽不出空来,所以想着叫阿兄陪,但现在程让挺有空的,而且还是七夕呢,还是让阿兄去招桃花吧。
程让:“好啊,多穿一些,晚间河面上风大。”现在外面日头很大,还是晚上游河最好,到时候还有花灯可以看。
阿沅有点讶异,颇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想,也许她该正视程让作为一个未婚夫的角色了,她总是先入为主将他看做弟弟,却没有真正想过如今他其实比她还大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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