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后,晋王的声音又响起,低沉又略带怜悯:“你看,你将他人带到这里,可心却没有跟来。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永宁咬唇控制着自己差点泄出的哭音,抬头看刺眼的阳光穿过茂密的叶子,在林间洒出一片枯寂的温暖。就像她的心,靠近些就要忍受灼烧,离远了只能寂寞而死。
她低下头来,看着眼前异母兄长玄色的衣摆,喃喃道:“那皇兄你呢?世人都说你被流放,那你的心也被流放了吗?”
晋王好脾气地笑笑,回身拍了拍她肩膀道:“这都是父皇的旨意,你我只需遵循即可。”不管是和亲还是隐形的流放,都是他们父皇做下的决定,他们为人子女的,哪里能反抗。
况且,他视线在周边护卫上转了一圈,他文有林家渡远,武有程家父子,封地在哪又有什么关系?等他站稳脚跟,何愁大事不成。只待将和亲事宜办定,八郡收回,父皇心底自有他的位置。他眼底幽光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程让退到一旁,就有人送上刚烤好的兔子腿,“喏,快吃吧。你饿瘦了,到时候阿沅该怪我了。”
他看着这个不顾形象啃着鸡腿的男人,有些无言以对。他曾以为阿沅的兄长应该就像她阿父一样,腹有诗书,才华横溢,举止潇洒,是文士典范。可相处下来,就知晓传言不符,这文人的做派有时比他们武夫还要不讲究。
“渡远兄,依你之见,我们何时能走出这林子?”
林潮啃完鸡腿,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嘴,满手还是油,摘了片叶子揩了下,随口道:“今日就能出去,就是不知王爷想不想出去了。”
程让皱眉,他兵法计策学过不少,可对人心还是无法窥测。若依他想,尽快出了这林子,到了姜国境内,姜国皇帝必会派五皇子前来迎亲,早些将和亲之事落定,再收复八郡回京,这事就算了了。晋王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林子里风餐露宿?
“为何?”
林潮神秘一笑,手臂抬起勾他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跟你说,皇家的人啊,心眼一个比一个多。他们嘴上说说,你随便听听就行,想太多容易伤脑子。”
程让:……总感觉被鄙视了。
京中阿沅隔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收到兄长和程让的来信,一个隐晦地说另一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另一个在三页信纸中只提了一句关于他的——“你阿兄十分聪明,似你”。
她轻叹,阿兄这是嫉妒吧?程让比他小了五岁,个头却都快赶上他了。而且谁说程让没脑子?这种拐着弯的夸人方法都学会了!
她提笔给一人回了一封,封好以后,却有些茫然,算算来信的日子,他们应该到了姜国境内,这边送信过去却是不太方便了。既如此,她随手将信放在盒子里,等他们回到穆国以后再送也是一样的。
只是她没想到有个少年盼她的信都快盼成失心疯了。
“今日有我的信么?”
面对平时一派老沉持重,如今却一脸期盼的小将军,下属忍住嘴角抽动,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心里也替他着急,林家姑娘求您快写封信来吧!
林潮饭后遛弯过来,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了,“哟在等阿沅的信啊别等了,她不会写的。”
程让听了这话转身就走,深恨自己不如他巧舌如簧,也不如他了解阿沅。
林潮几步追上去,“走那么急干什么?我们如今在姜国呢,阿沅的信都不知能不能送到,她做事向来周全,不写信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难得他解释了这么多,可程让只听得到“不写信过来”几字。心情瞬间落到谷底,原本一直还隐隐有期待,可被林潮戳破事实以后,他顿时明白什么希望都没了。
“你别想着阿沅来不来信了,永宁公主正威胁你阿父要把你留下来保护她呢。”林潮压根没把这当一回事,听了也不过冷笑两声,说话间全不在意。
程让脸色一变,他知晓不管是阿父还是晋王还是他自己,都绝不会同意此事,他只是担心回头这事若传到阿沅耳朵里,又会使她生气。
阿沅自是不知道自己担心的《送亲将军与和亲公主不得不说之事》差点就要出真人版,此时她正忙着研读各州地理志,誓要将穆国各地风土人情都研读一遍。
银镯上的珠子闪了一闪,她停下翻书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就要挂断,但犹豫了会儿还是接通了,“十九有什么事吗?”
十九的语气有些纳闷:“你最近怎么都没找我要资料了?看来程让活得不错?”
阿沅简要答道:“他挺好的。”自从发现共生以后,她就隐隐觉得时空救助委员会并不像她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便想着慢慢断了联系,两边互不干扰就最好了。
反正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她和程让一起死去,不如抛开穿越这道枷锁,肆意活一次,不管三年五年,都算是她赚了。
十九不知她心里这般想,还尽职地跟她解释道:“你所在那一空间,后世考古时又挖出点史料,说是程让曾经在穆国南边的姜国待过一年时间,一年以后,穆姜两国就从友好转为敌对,互相侵占领土,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阿沅睁大眼睛,程让滞留姜国一年时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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