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轻叹:“先生们正集体闭关,不问世事。我送了两次拜帖,都给退回来了。”也是从这态度里,她推测出两位先生似乎对当朝有或多或少的不满。她也不好意思多打扰,每日便待在崔府中,活像混日子。
“话说你可知我伯父是怎么回事?阿娘未与我细说。”她看了信之后百思不得其解,与梁王有私下往来便惹得陛下大怒?陛下何时这般小气了?
程让反应了会,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听说你伯父有意将你堂姐送到梁王府做侧妃,为此惹了梁王妃的不满,王妃母族与御史大夫有些关系,御史便联名弹劾你伯父。江家又插了一脚,彻底将你伯父官位给撸了。”
阿沅瞅了瞅他脸色,小心问道:“那我阿父是因为什么被降职的?”
看她小心翼翼、生怕触到他痛处的样子,程让忽然释怀,淡淡地笑了下,尽管那笑意转瞬即逝,“你心里想的是对的,确实是因为江太尉的缘故,说起来还是程家拖累了伯父。”但他心里是有愧疚的,若不是因为自家与林家的关系,江太尉或许不会那么紧紧相逼。
“哎呀你别这么说,江太尉他们家那么坏,迟早遭报应的。”阿沅气愤道,连曾经温柔善良的江芸香都变刻薄了,想来江家内里也不是多干净。至于伯父家,她心里也难受,祖上的赫赫功名终止步于此,国公府的荣耀终究是败了。
不过她倒是好奇:“我伯父想将哪位堂姐送去做侧妃?”她以为堂姐们应该都定亲了啊。
程让看了她一眼,神色捉摸不透:“你三堂姐。”
阿沅瞪大眼睛,据她所知,三堂姐因是嫡女,定的是门当户对的胡家嫡长孙,年后就要出嫁了。伯父竟然要将嫡女送到梁王府去做侧妃?这站队的心思也太明显了!难怪引得陛下不满。
“那我三堂姐的亲事呢?”她与三堂姐处得不错,不希望她姻缘坎坷。
可惜事情总不能遂人愿,“这我倒不知内情,但与胡家的肯定断了。”
而林家两位当家人,一被贬为平民,一只是个小小议郎,嫡女攀亲不成,或许在京城高门里已经沦为笑柄,依阿沅对林大伯的了解,三堂姐可能要远嫁到京城之外了。这样也好,远离京城那一摊破事。
阿沅无奈低哂,转身蹲在梳妆台下,长长的披风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她没管。将四五个抽屉全抽出来,里面的东西各式各样——小瓶子、小罐子、小香囊等等。她把那些东西每样都挑出一两个,放进一个她自己缝制的小包里。
整理完以后,她把小包放在桌上,“你受了伤,今夜早些回去歇息。瓶子罐子里都是些药粉,香包也可以驱虫,我看地理志上写岭南多蚊虫蛇蚁,若不小心被咬了,就涂些罐子里的药,别把小伤口不当一回事。”
程让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在边上忙忙碌碌,等她说完了才接过来,只是心里有些可惜,看来今晚又留不了多久了。
“对了,你来清城住的是哪里?”阿沅奇怪,这人昨日还说清州熟人多,白天不方便出门,今天白天却都与秦王|府的侍卫过上招了,哪里像是不方便的样子。
“我现在算是秦王|府的座上宾,你别担心。”他忽然停下,食指竖在嘴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
阿沅跟着凝神细听,屋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徘徊,她看向程让。程让对上她的眼神,心不由得一凛,想到衣柜里那段难捱的经历,脚一蹬身子轻飘飘地上了横梁。
阿沅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向房梁上黑漆漆的一片瞪了眼,起身去开门。屋外的侍女不防门突然打开,脚步生生停在原地,惊慌着要行礼。
阿沅认得她,是阿姊拨过来的崔家侍女,叫银枝,她温和道:“怎么了?你怎么还不去歇息?”
银枝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惊扰了林姑娘,请林姑娘恕罪,奴婢为我家二姑娘之事前来。”
阿沅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她的来意,崔以玫去寺院时还带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是银枝的姐姐金枝。这回崔以玫被带回来,崔夫人对她的两个侍女非常不满,打算要发卖了她们。银枝没有办法,便想来求阿沅替她姐姐说说情。
阿沅叹气,那两个侍女固然是被牵连的,可她一个客人哪里好管主人家的事。就算她阿姊是崔家少夫人,也不能公然违拗婆母的意思。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这事我说了不算,但想必你家二姑娘不会坐视不管。”她言尽于此,只盼侍女能理解她话里意思。
银枝沉默地走了。
阿沅回房,程让已经坐回桌边,她看看天色,坚定地将人赶出了房门。他不睡觉,她还想睡呢。
看过程让出神入化的轻功后,她也不担心他会被崔府侍卫抓到了。只有程让觉得单手提了一包东西的自己,偷偷摸摸从崔府出来,就像个小偷一样。
虽然他心里确实想将阿沅给偷走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薄霜冷清晨,好高则骛远。
程让走的时候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他走后,阿沅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如水。若是能这样一直下去倒也不错,可惜,事情不能总如人愿。
清晨院里的花草叶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天气越来越冷,阿沅更懒怠出门,听说收到京城的来信时,才振奋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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