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张生嚎啕大呼:“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恩,昊天罔极!小姐是一女子,尚有报父母之心,可怜我张君瑞湖海飘零数年之久,自父母离世去后……去后,再不曾有为我老娘亲烧过一张纸钱。大师,小生请求——”说着就趴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路珞瑜哭笑不得,以为自己演技够好的了,怎么跳出个影帝同台飚戏呢?要不是早看过,真以为这是个大孝子。
张生接着哭道:“希望大师慈悲为怀,让小生也备五千钱,带一份斋饭给我的爹娘,我……就算夫人知道无妨,以尽我一片拳拳之心。”说着看向一边站着的“红娘”。
老和尚被感动到了,连忙扶他起来,表示同意。吩咐一边的小和尚法聪:“法聪,再去准备一份祭礼。”
张生一计得逞,悄悄拉着小和尚问:“十五日崔小姐必定来么?”
单纯的小和尚答道:“当然会来,是给她父母做法事。”
花了五千钱的张生听得这话,心中大定。脑中全是到时候怎么把那令他神魂颠倒的小姐撩到手。
看罢道场,老方丈请去喝茶,珞瑜托辞要回去回老夫人话拒绝,张生刚才在地上滚了一通,借故要去换衣服,老和尚未做他想,先行离去。
路珞瑜演技在线,说完就要离开,张珙连忙拦住她,作了个长揖——
“小娘子拜揖。”
珞瑜看得有趣,回礼道:“先生万福。”
仔细一看,这家伙长得白面高额,确实不赖。除了心思圆滑了些,才学是有的,还带着一股“痴劲”。珞瑜作为后世人,对一见钟情不太相信,张生行事无不周,在她看来好笑,不过该配合他表演的自己不能视而不见。
“请问娘子是莺莺小姐的侍妾么?”
小红娘嫣然一笑,对他的明知故问装作不知,努力演出几分羞涩与好奇:“我便是,何劳先生动问?”
张珙痴劲犯了,一股脑地道:“小生张珙,字君瑞,本是西洛人士,年方二十三岁,正月十七日子时出生,未曾娶妻……”
路珞瑜赶紧打断他,佯怒道:“谁问你来!”
张生道:“那,小姐常常出来么?”
珞瑜柳眉倒竖,仰头看着比她一个头的张君瑞,道:“先生是个读书君子,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君知……”
——珞瑜记不住原来红娘下面怎么说的了,顿了顿,酝酿好的盛怒气势去了大半,肩膀上的小蝴蝶小声给不靠谱的路妈妈对台本。
“……那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我家夫人治家严肃,有冰雪之操。内无应门五尺之童,十二三岁以上的家仆除非有事召入,不得入中堂内闱。前几天小姐偷偷跑出闺房,被老夫人叫到庭院下,骂道‘你是个女孩子,不和我说自己偷跑出去,如果遇到游客僧人,不会觉得羞耻吗?’,小姐吓得连忙承认错误,保证下次不敢犯禁。老夫人对她亲女儿都这么严厉,何况我们这些下人?我看你是个读书人,学习周孔之道,却说出这种话,是何居心?”
张生看她朱唇轻启,言辞切切,自觉太过孟浪,赶紧道歉,姿态放得极低,作揖都快低下尘埃去了。
“小红娘”目的达到,杏目一转,道:“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红娘,姑且原谅你一回。若是让夫人知道还得了,以后不准说这种混账话,不该问的休问!”
说完小腰一拧,快步离去,丫髻乌发一摆一摆,看得张生心旌摇曳,连刚才的嗔骂都觉得如黄莺出谷,呖呖在耳萦绕不散。
☆、春心共花争发
寺院之中,一身长袍的书生张珙步伐彳亍,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到崔莺莺的惊鸿一瞥,一会儿脑中又飘过小红娘的话,心知想要一亲芳泽无异于缘木求鱼,偏偏痴劲上来,满心都是,放不下,求不得。
他想着刚才红娘的神态语气,产生了人生三大错觉之“我觉得她对我有好感”,仔细回想,这丫头身份虽低,生得艳丽,眉儿浅浅,脸儿淡淡,脖颈细细,翠裙款款——尤其是一段风情全在言语中,比那莺莺小姐还惹人心动。
如果能走红娘路线,张生自恃风流不凡,貌比何宴,心想肯定有机会见到小姐,说不定“韩寿偷香”都有可能!如此一想,顿时浑身通泰,喜上眉梢,如同已经得到了崔家小姐青睐一般。
于是这书生时而丧着一张脸,时而紧蹙眉头,时而喟然长叹,时而又眉飞色舞,如同傻子样来到方丈房中。
谈妥住房问题,张珙等不得,随即就要去下榻的客栈叫小厮琴童拿了行礼住进来。
回到普救寺客房中,张生得偿所愿,住在西厢边上一隔客舍中,中间就是花园。这家伙刚才还自信满满,和老和尚吃了斋饭,在门外踌躇良久发现啥也干不了,只好回到屋中休息。
寺院深深、月色溶溶。小书生守着枕簟辗转难眠,孤灯摇晃,残影在墙壁上飘啊飘摇啊摇,他长叹一声,吹了灯。
……
路珞瑜回去复命,二月十五日请夫人和小姐去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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