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言自语的道:“不过为何会如此呢?按说安王乃郁贵妃所出,又是陛下素日最爱重的,陛下应该更信任他才对,结果反倒这般轻易地放你出来,却叫安王殿下的脸面往何处搁?还是他根本就不顾及安王的颜面?”
楚瑜噼里啪啦的提出一大堆问题,便静待着朱墨予她解答。谁知朱墨脸色微变之后,又极快的恢复平静,短暂到几乎令楚瑜以为那是她的错觉。
只听朱墨淡淡说道:“大约也只是我福大命大罢了。”
他紧紧地抿着唇线,下颌显出薄薄的锋棱,仿佛变成了一块不能说话的石头。
他不想说的时候,没人能撬开他的嘴。楚瑜虽然隐约觉得其中有秘密,但朱墨既然一意瞒着她,她只得暂且将疑问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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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之后,景清帝犯了时疾,不得不卧床休息暂缓,百官们都瞧出来,皇帝陛下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萧氏一脉的男子大抵不是长寿之征,而景清帝由于早些年鞍马劳顿,早就落下了不少伤损,每逢夏冬之际便是太医院忙碌不堪的时候,今次更见严重了些,太医们日日施针,也只能保得皇帝生机不衰,精神与气力却是一日日的低落下去,连下床都困难了。
朝政之事不可无人主使,景清帝因命太子与安王二者协同料理,此外,也对一应近臣给予了妥善的安置,譬如朱墨,则被授予了神机营提督一职,掌管火-药枪械等物,护卫京城的安全。
众人对他此次得到的提拔并不惊讶,军饷一案早已水落石出,原是在行经川北途中,被一伙马帮私下劫去,不想错冤了好人。如今案情既已平反,朱墨的清白得到证实,在京中的威望亦日益隆重——世人的心里总是如此奇怪,一个人若从无行差踏错,旁人便会疑心其另有伪装,相反,若是在冤假错案之后又真相大白,众人反倒会因愧疚心理作祟生出几分敬仰。
楚瑜取笑他道:“陛下这是在为你造势呢!”
朱墨抿唇不语。
但凡涉及到皇帝的问题,他总是格外的沉默与难以接近,楚瑜只好尽量避开雷区,“你觉得那批军饷真是被马帮劫走的么?”
朱墨淡淡道:“是不是又如何,反正现在已有了交代。”
倒也是,即便此事真是二皇子背地所为,可景清帝的身子这样坏,当然不能在这时候动他:太子平庸,勉强可算的守成之君,而安王虽然聪慧,心思却又偏邪佞了些,聪慧过头了,恐怕皇帝也难以决断罢。
楚瑜又睨了朱墨一眼,“你说,陛下将神机营的令符予你,会不会另有用意?”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京城这样平靖,掌管了神机营的兵力又有何用,除非,景清帝是虑到有人造反。
对于萧啟这样野心澎湃的人物,楚瑜相信他是做得出来的,于是楚瑜的想象力愈发蓬勃发展起来。
朱墨勉强忍住笑意,道:“你想多了。”
“但若果真如此呢?”楚瑜不肯死心的道。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朱墨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这人又把她当成小孩子了,楚瑜不满的打落那只手,“谁要你保护?”但是心底却热乎乎的,觉得有人这样关切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五月底的一个午后,楚瑜抽空回楚家看望何氏,因说起朱墨日日往神机营巡视,回家的功夫都少了许多。
何氏笑望着她,“你多大了,还这样离不开人?咱们女人家得当家理纪,男人可也有自己的事业忙碌,朱墨虽是你夫婿,你总不能要求他一天到晚围着你转吧?”
楚瑜红了脸,“娘胡说什么,我并没有这样想。”
但是她也觉得纳罕,从前曾听人说,成亲之后少有如胶似漆的夫妇,女人一旦嫁了人生了孩子,多半会被生活的琐碎消磨得失掉颜色,而男人的心肠往往是流动的、易变的,会另寻其他的依托,所以从来只听说佳偶变怨偶,没见过怨偶还能重新变回佳偶的。
可他们这一对夫妇倒好,成亲快有两年,倒是越来越黏糊了,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孩子,感情保持得长久些?又或者是因为患过难的缘故,经历过考验的爱情往往坚贞一些。
何氏见女儿满脸羞红,情志却坦然而舒畅,足可见她如今过得十分如意,不由叹道:“先前朱墨下狱,娘本来想劝一劝你,或者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你这样的傻姑娘,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便再也不会变的,旁人怎劝也是无用。”
“谁说我认定他了?”楚瑜嘟着嘴不肯承认。
“还说不是,你满肚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以为你娘是傻子看不出来吗?”何氏扯着她的嘴角,直到楚瑜咧嘴连声呼痛,这才放手松开。
何氏瞅着她道:“你既然想见他,为何不让他多抽些功夫陪陪你?如今朝中空荡,朱墨也没必要日日在那神机营守着罢。”
楚瑜蝎蝎螫螫的道,“那是他职分所在,我怎好为这个扰他,况且,我也并非无事可做。这些日子,我常去卫家看望三姐姐,她也很欢迎我哩。”
楚珊的肚子膨胀如圆球一般,眼看着便要临盆了,她这是头一胎,心里难免紧张,有楚瑜这个娘家人常在身边陪伴,楚珊自然是高兴的——卫家的人好虽好,到底隔了一层,何况她那婆母嘴碎讨嫌,楚珊得闲也想找人抱怨两句,亲妹妹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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