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揉搓着,一边赞道:“夫人的秀发细腻茂密,是我生平见过最好的头发。”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关口还想用甜言蜜语来麻痹她。楚瑜连眼皮都不掀一下,若无其事问道:“你还给别的女人洗过头吗?”
“有啊。”朱墨的语气十分坦然。
还真是一点愧疚之心都不带呢,楚瑜有些生气的想着。她到底有些好奇,“那人是谁?”
“是我母亲,”朱墨平静说道,“我也只给她洗过一次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楚瑜蓦然有些不安,她忆起朱墨清苦的身世,那是她从来不敢接触的秘密。
楚瑜本想和他继续抬杠的,眼下只好收声。
丰盛的泡沫用清水淋洗干净,朱墨又拿干毛巾替她将头发绞干,末了道:“要不要我服侍你穿衣裳?”
楚瑜的脸被水汽蒸得雪白,两颊却泛出桃粉颜色,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她恶狠狠道:“你转过身去。”
朱墨嘀咕了一声,“看看又不会少块肉,你身上哪一寸地方是我没瞧过的?”
到底还是老实的侧过身量。
楚瑜恨不得将这满嘴荤话的登徒子掐死。她格外警惕,眼瞅着朱墨身形纹丝不动,这才稍稍放心,从浴桶里站起身来,胡乱用毛巾擦干,草草将亵衣往身上一裹,正要催他出去,谁知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圆盘脸的丫头进门道:“六姑奶奶您还没洗好么,要不要婢子再掺些热水来?”
楚瑜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目光斜斜向后瞥去,见已不见了朱墨踪影——不知是又爬到房梁上,还是从哪个墙缝里溜走了。
楚瑜舒了口气,凝声道:“不用了,我这就出去。”
这丫头也够没眼色的,贸贸然就敢破门而入,的亏朱墨机灵,不然被人瞧见,成什么话?两口子在家中还没闹够,到娘家也不安分,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楚瑜拖着湿哒哒的身子回到闺房,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朱墨跟上来。
幸好并没有。
一直到半湿的头发渐渐干透,还是不见朱墨进来,楚瑜这才放心,料想那人必定回家去了。
她本以为今夜定能睡个好觉,岂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久久不能入睡。以前朱墨在身侧时,楚瑜每每嫌他黏腻肉麻,如今许是被作践成习惯了,一时半刻还离不开他。
楚瑜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强迫自己尽快入眠。以往睡前的那一剂汤药,据说还有安神之效,现在楚瑜当然不肯喝了,她可不想被朱墨弄成个不能生育的妇人。
这一夜她几乎就是在咒骂朱十三中度过的。
*
楚瑜事前考虑得不甚清楚,后来想起,便让何氏拿了那方子,请家中相熟的一位太医瞧过。何氏回来后道:“那方子仅为避孕之用,所用的大多为温和无害的药材,若断了那药,只需几日身子便可恢复如常。”
她望着女儿微微笑道:“这下你相信他不是存心害你了吧?”
楚瑜不答,无论其中是否存在误会,她都决心好好冷一冷朱十三。比起暗里下药,她更痛恨的是欺骗,这人简直拿她当猴耍呢!
原以为在娘家能躲些清净,谁知朱墨的脸皮仿佛是用擀面杖擀出来的,坚强而有韧性,借口家中厨子病了,每天黄昏时分准时前来国公府蹭饭,楚镇夫妇亦不好将女婿撵出门去。
只苦了楚瑜,每天的这一顿饭食就被变相剥夺了,她不肯与朱十三见面,当然只能称病不出,结果仆人端来的每每只剩下残羹冷炙。
楚瑜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她知道朱墨这厮是在胁迫她呢,可是她不会就此屈服的,她堂堂楚六小姐自幼饱读圣人之书,可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
可圣人也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却没教人饿着肚子。楚瑜望着朱墨手里散发着袅袅香气的食盒,心里油然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她想不通朱墨为何临睡前总要来搅扰她一番,出入楚府如无人之境,他难道就没点自知之明么?
朱墨压根没有这样高明的觉悟,想不到自己会不遭人待见——或者他压根只是假作不知。只见他捻起一片薄薄的云片糕,姿势优美而又利落的放入口中,那模样如同品尝人间至味。
楚瑜瞥见他跃动的喉结,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偏过头道:“你不是说家中的厨子病了么?”
“这不是家里做的,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朱墨说道。
宫里啊……楚瑜想起先前据说是御膳房赠的一盒点心,口感细致又不甜不腻,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也只有朱墨这样的身份和厚脸皮,才敢肆无忌惮和御膳房要东西。
楚瑜正胡思乱想着,朱墨冷不防将半盒糕点递过来,“想尝尝么?”
“不必,我已经饱了。”廉者不食嗟来之食,楚瑜很有气节的回绝了他。
“哦,那算了。”朱墨大剌剌的将剩下半盒糕点倒进嘴里,接着便扬长离去。
敢情他过来一趟就是为炫耀吃食的。楚瑜气了个倒仰,将枕头握在膝上使劲捶着,只当那是朱墨的狗头。
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种人!楚瑜觉得自己真是饱了,不过是被气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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