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眉斜视着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后就转头问肃修然:“也就是说,这些事儿都是你弟弟惹出来的?”
肃修然点了点头:“也不能说都是他惹出来的,不过他有一定的责任。”
林眉接着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肃修然也不隐瞒,又看了看肃修言就说:“被偷拍的时候,我隐约猜到修言也有参与……我不相信世上有太过巧合的事qíng,而且这种巧合可以发生一次,却不会发生第二次,所以在接连两次巧合出现在修言身上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也参与在其中。”
他说着微顿了下,这句话却是向着肃修言说的:“也许你们自己没有察觉,你针对的是我本人,而杜霖针对的是我的价值——也就是我做的事,比如帮助警方办案。”
也是,之前那些事qíng,林眉现在再回忆,确实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假如那些事qíng都是一个人cao作的,看起来确实仿佛反复无常,一会儿针对着肃修然本人,伤害他的身体,一会儿又在b市制造各种案件,却不再试图伤害肃修然本人。
如果说是因为那些多出来的保镖,但其实再严密的保护都有机会下手,更何况肃修然自己本来就不是很在意这些事。
所以说这些前后的行为和目的都透着点违和感,直到肃修然说主谋有两个人,林眉才略微找到了点感觉,只是没想到,这其中一个主谋,就是一直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的肃修言。
肃修然看着肃修言,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在老宅时,我和林眉要赶航班回来,却突然有人出来闹事,那些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肃修言眼角抽了一下,或许是觉得反正什么事都瞒不住肃修然,gān脆就说了:“杜霖和我失去联系后,我觉得他可能已经到了b市。谁知道他能gān出什么事来,我不想让你和他直面jiāo锋。”
说到底他还是对肃修然存着兄弟之qíng的,这些天的相处,那些点点滴滴的别扭关心,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也更多地是他还对肃修然的感qíng还未泯灭。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听说肃修然又住院了之后,才会丢下一切事qíng飞快赶来,他这种超出一般的关怀,显然还有害怕杜霖针对肃修然做出什么事qíng来的因素。
林眉也总算想明白了他为什么如此行色匆匆地赶来,无言了一阵后就叹了口气说:“现在说再多也是白搭了,看看怎么想办法把杜霖捉拿归案吧,放着他实在太危险了。”
这点大家是都赞同的,肃修然看了看肃修言说:“小眉,去给张衍打个电话,让他带着小于过来,听修言jiāo待。”
肃修言知道自己现在是涉案人员,没有被立刻扭送到派出所关起来已经是很好了,就一言不发地坐着没敢吭声。
林眉过去打了电话,在等张衍和于其真过来的时间里,林眉就过去问他:“要是按照你原来的计划,你打算怎么折腾你哥?”
肃修言这样一个熊起来毫无压力理直气壮的人,听到这句话后神色也微不可查地变得有些尴尬,然后他看了一眼肃修然,才开口说:“先过来捅他一刀,等他住院了再假装悔过的好弟弟接近他,顺便变着花样折腾,折腾完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咬了下牙,接着说:“然后杜霖装坏人来绑架我,引诱老大亲自来救我,再设置一个机关——总之就是比较复杂那种,我亲自设计的,有画糙纸。反正就是老大如果要把我身上的爆炸物取下来,就必须把自己的胸口送到刀刃上。”
林眉默默听完,看他的目光已经不是谴责了,而是相当无语,她就这么一直盯着肃修言,盯得熊如肃修言都觉得不自在了,动了下身子,没好气地说:“gān嘛?”
林眉很认真地看着他:“这是我真心想问你的,肃修言先生,你中学二年级毕业了吗?”
肃修言脸色微微泛青:“我只是设想一下而已,又没有真的要实施,我大学学的是机械设计,这么多年没用了有点技痒。”
病chuáng上的肃修然掩住唇轻咳了咳,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唇边的笑意。
肃修言倒是侧目看了看他,突然问:“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会救我?”
他说的很含糊,肃修然是什么人,当然懂得很,他想了下说:“如果真的处在那种境地下,我自然会救你。”
他说着又轻声重复了一句:“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他说完,却又笑了笑,加了一句,“不过我不会容许事qíng发展到那个地步的,我们两个人,从来都没必要一定你死我活。”
张衍带着于其真很快就过来了,他们俩对肃修言一直都没好脸色,这次当然更不可能好,板着脸把他带去会客室里“审讯”。
说起来肃修然一直为人正直公平,也从来没有试图gān涉过警局执法,但在自己弟弟身上,他却执拗地多方包庇。
林眉留在病房里陪他,看他在肃修言走出去后就溢出几声咳嗽,有些无力地靠在病chuáng上,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虽然他身体状况不算很差,但显然这番和弟弟的对话,看似还算轻松,也耗去了他许多心力。
林眉扯了纸巾给他擦额头渗出的冷汗,有些无奈地说:“你也真是的,关键时刻让我出去gān什么?万一你弟弟又发起疯来,连个拦着他的人都没有。”
肃修然抿了微白的薄唇,没告诉她让她先避开,是因为比起肃修言伤害自己,他更怕肃修然会伤害到她……要是在半年前,他从来不惧生死,只不过到了现在,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变得软弱。
林眉看着他,叹了口气问:“你弟弟说的……如果他真的把你bī到必须要牺牲自己才能够救他的份儿上,你真的会把胸口送上去?”
知道她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肃修然看她的目光就带了些歉然,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修言xing格激烈,即使是出自他自己的设计,他也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我不救他,他真的会死。”
他这么坦诚,林眉只能低头把额头跟他递到一起,她轻声说:“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近在咫尺,她能够看到那双深黑的眼眸中浮上分外心疼的神qíng,但他还是说:“我会希望你忘记我……无论时光如何悠长,失去的也总会回来。”
这是他上一本书里《夕色》结尾的那一句话,当年迈的老妇人送别了年轻的摄影师,她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话:“无论时光如何悠长,失去的也总会回来。”
林眉努力忍住眼眶中浮上来的湿意,欺身过去抱住他的肩膀,把头放在他的肩上,她才开口说:“你这样的人果然是不能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我丢下了。”
肃修然抱紧了她,轻吻了下她的发顶,而后才笑了笑说:“所以我选择尽量避免落入那样的境地……世事难料,我如果说我一定不会放弃我自己,那是为了安慰你而已,想必你也不会相信。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和你在一起白头偕老,是我的终生所愿,为了兑现它,我会拼尽全力,哪怕身陷绝境,也绝不会放弃。”
肃修然的qíng话总是这样,明明不多,却每一次都格外惊心动魄,林眉紧抱着他,安静得感受着他的体温和胸腔里平稳的心跳,隔了好一阵才说:“好吧,反正也答应过你的求婚了,不好反悔。”
肃修然无声地笑了,扳起她的头,轻吻了她的唇,直吻到两个人气息缠绵,他才笑着说:“小眉,谢谢你。”
他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了一阵子,张衍才带着肃修言一起进来,张衍先是说于其真已经带着刚才的笔录和资料赶回局里去了,然后才说:“虽然现在多了很多线索,但杜霖还是下落不明,该怎么找到他,修然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肃修然点了下头:“如果说修言的目的是伤害我,还有证明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那么杜霖的目的就是否定我现在的工作的价值,所以他不会选择伤害我的身体,反倒当我的身体出现状况的时候,他还会很紧张。所以我猜我入院的消息如果被他得知,他只怕会想办法打探进一步的消息,甚至会亲自现身。”
林眉想不愧是屡屡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的大神,这个“证明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一说出来,肃修言的脸都绿了,再也挂不住那种冷酷的表qíng了,转而变得十分恼羞成怒。
张衍点头表示赞同,立刻就打了电话,让刑警队在医院附近和医院里都布置上便衣,24小时轮班监测,发现有杜霖的行踪就立刻汇报。
肃修然说着,像是开玩笑一般:“也许他此刻就已经在医院里。”
他不说倒也罢了,这样一说林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杜霖本人是否会亲自动手现在还未得知,但他本人显然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起码从他教唆他人行凶上来看,他根本不在乎一两个人的生死。
肃修言似乎是呆了一下,然后突然飞快地说:“刚才离开的那个于其真……快给他打个电话!”
他神色不好,张衍也不敢耽误,连忙就给于其真打了电话,然而就如肃修言所担心的那样,于其真的手机没有人接听。
要知道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员,于其真从来不会漏接任何电话,更何况是来自张衍的。
张衍听着对面的一片沉寂,脸色就沉了下来,肃修言的脸色也不好,开口说:“我突然想起来杜霖同我说过,只要让他接触到对方的手机,给他几秒钟,他就可以在手机里植入一个软件,这样随时随地可以通过对方手机的话筒来监听他和其他人的谈话内容。”
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而后关机丢进一旁的花瓶中。
肃修然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撑着身体从病chuáng上走了下来,张衍则早就打通了局里的电话,开始部署人去寻找于其真。
于其真开的是一辆警用车,从医院到警局也有固定的路线,没多久车辆就被定位在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
病房中一片沉默,于其真如果因此出了什么事,那么不仅是行事不够谨慎,没能及早想到自己的手机已经被监控的肃修言有责任,连肃修然都会自责自己过于托大。
好在死一样的寂静只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在路面巡逻的jiāo警就找到了于其真的警用车,他的车因为被其他车故意碰撞而栽进了路边的绿化带中,他本人则撞伤了额头,意识不是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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