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冽动听的少年声。
云秀又惊吓又心虚又慌乱,抬手便将一大摞书掀翻,如乱石般噼啪的向人砸去。
令狐十七头上、肩上挂着长卷,额前还有被砸出的红印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想把适才遭遇原样奉还的冲动。问,“……你发什么疯?”
云秀:……
云秀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意、意外。”
“哦,只是意外呀。”令狐十七额角青筋跳了跳,缓缓摘下自己身上挂着的书卷,眼睛看着她,一格一格的卷上。
云秀瞧见他手中拿的正是《游仙窟》,只觉热气上涌,砰的自头顶口耳中喷出——那是卷小黄书,毫无疑问的小黄书!正经读书人如元微之蒋防,就算写具体情节,也绝对不会用那种措辞!
令狐十七似是察觉了什么,目光也跟着她落到自己手中长卷上。正见“腹里癫狂,心中沸乱”八个字。
令狐十七:……
令狐十七垂了睫毛,有些恍惚,又奇异的平静,“哦,你在读这种书啊……”
云秀:……
云秀简直怒不可遏,“还不是你拿来的!”
令狐十七琢磨片刻,恍然大悟。
这书确实是他搁到云秀书架子上的没错——看的时候只觉得文辞华艳轻佻,所描摹之事却不知所谓。通篇的你曰我曰、诗来词往,令人读得瞌睡连天。便随手弃在了一旁。此刻却不知为何,读过的字句一字不误的全在脑中苏醒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书,又抬头看了看云秀。
而后迟钝的脸上一点点红透。
然而他却不似云秀那般面皮薄,依旧语调沉缓,似毫不在意,“你修仙这么多年,岂不知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道理?些许小事便要大惊小怪。”
云秀炸毛道,“我先前又没见过,怎么可能不惊讶!”
令狐十七却也伶牙俐齿不起来。
无话许久,才喃喃道,“……其实,我也没见过。”
这话在此番情形下说,真是让人不误解都不成。
令狐十七一开口便察觉出不妥,匆忙解释,“我是说我也没见过,我就不大惊小怪……”
云秀却没察觉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对,“我又不是你!”
令狐十七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竟为此感到些许失望。
两人各怀心事对面站着,还是云秀先红着脸岔开话题,“……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啊?”
令狐十七却想不起自己要来做什么了。
反而看着云秀的眼睛,脱口说道,“……承闻此处有神仙之窟宅,故来祗候。山川阻隔,疲顿异常,欲投娘子,片时停歇……”
云秀先是莫名其妙,然而忽的便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到他手中书卷上——这一句一字不差,正是书中那个不知廉耻的“下官”,遇见水畔浣纱之女子时所说的话。
“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裤,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枕头……”这一行字砰砰砰砰的敲进云秀脑中,走马灯般循环闪烁。
云秀差点立刻就被他给气哭了。
——令狐十七这小混账,竟拿小黄书里的情形来调戏她!
令狐十七却也猛的回神过来。
本欲立刻解释、道歉,可瞧见云秀脸色,忽然便明白——这一次云秀分明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鬼使神差的,他竟什么都没说,只强撑信心、看着云秀的眼睛,等她回应。
他只觉一团混乱,这心意揭开得、告白得全不是时候。可当一言天国,一言地狱之时,那混乱似也没什么所谓了。
……
令狐十七缓缓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离开了云秀的“府邸”。
——显然不是他自己离开的,那当然就是云秀将他逐出来的。
心中如火烧汤煮,脑中却奇异的只有一片空白。他兀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若久,才安静的抬步、上床……而后似梦似醒的,一言不发的沉沉睡去。
第75章 蜡炬成灰(三)
云秀从空间里出来,依旧感到又羞又恼。
——太可恶了,居然拿小黄书里的话调戏她!
她脸上热度退不下来,拿手贴了脸颊好一会儿,才稍稍有退热的迹象,却忽的回味过来——令狐十七这么试探,不会是想同她做那种事吧。
脑中热度再度爆沸。云秀捂住头,很想撞一撞南墙——为什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妄想啊!
令狐十七绝对只是嘴贱,顺手调戏她一把罢了!她若误解了,还不知要被令狐十七怎么嘲笑呢!
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她红着脸,正要推门进屋睡觉,却忽的觉出四面风景稍有些陌生。
屋内风冷气清,暗香飘渺。却有一声闷哼自一门之隔的隔壁传来,随即便是一阵粗重的喘息。
云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已下意识的将隐身的披风兜帽带好,手伸进乾坤袋里,准备好了武器。
而后便听隔壁人道,“……你打算何时带我回去?”
——竟是那女冠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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