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听了非但没有失望,反倒心头一暖,像是要赖在无异身边不走了,旁边的工人颇为羡慕地望着无异,而无异却始终专注于自己的事,只是他两颊泛着红光,也不知是太热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工头见了白衣女子在工地里晃晃悠悠,正欲上前将其赶出去,不料见到女子真容后吓得跪在地上:“哎哟!这是哪阵风把八小姐给吹来了!小的见过八小姐!”
白衣女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默默寻思着救命恩人既然如此低调,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转而对工头问道:“我问你一件事!”
工头当即驯顺地点点头,颇有一种上刀山下火海的气势,白衣女子指着无异问道:“他是谁啊?”
“哦,八小姐你指的是无异吧,他一直在我们这个码头上作工。”
无异听着两人公然地旁若无人地讨论着自己,心头涌上无限的别扭感,只好亲自去到白衣女子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只见白衣女子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无异哥哥谢谢你!我叫玄渺渺!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无异仿若当头棒喝,诧异道:“你……你姓什么?”
渺渺以为是玄氏太过威名显赫,容易教旁人受宠若惊,便有些娇羞地重复了一遍:“我姓玄呀!玄渺渺,飘渺的渺!”
工头一巴掌拍在无异背上,没好气道:“算你小子走运!你今天救的可是三长老最宝贝的幺女,玄渺渺玄八小姐,还不赶紧谢恩!”
她是三长老玄丙的女儿?
还是最宝贝的幺女?
无异真想当今日所有的事情未曾发生,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对工头不客气道:“把今天的工钱给我,我要请假回家!”
“你!”工头见八小姐在一旁护着这个毛头小子,一腔幽怨只好作罢,赶紧唤来小跟班将工钱结给了无异,还没说上几句,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神情沉冷地离开了码头,步伐之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躲避什么。
渺渺见他决绝离去,虽有些云里雾里,但心头始终是蜜罐翻了似的,脸上克制不住笑容,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回府换洗去了,东郊码头也算复归平静。
无异一路上心神不宁,好几次差点撞倒集市里的游摊,被商贩劈头盖脸地骂了好几次,好不容易能够瞥见书画坊的大门了,一个女子忽然跳了出来将他拦住。
“我正要去码头找你呢!家里出事了!”女子声音脆亮,伴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皮肤黝黑之下却五官精致,一头略显枯黄的头发被粗鲁地扎在一起。
“阿心?”无异见她神色慌乱,原本焦灼的心可谓是火上浇油,“出什么事了!”
阿心努力平复着情绪,用颤抖的手指着书画坊内,急道:“催债的人追上门了!正在坊里搞破坏呢!你快回去看看!”
“坏了!今天是阿姐出关的日子……”无异越想越心惊,似一道闪电般往书画坊冲了过去,带起一阵强风来,人影眨眼便没了痕迹。
阿心话不多说也赶紧追了上去,劝声道:“无异你不用担心!阿离师父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无异一边张望着债主的踪影,一边忧声道:“谁担心阿姐了!我是担心那几个催债的!”
话音刚落,后院传来一声通天巨响,随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完了……
无异虽是意料之中,却也忍不住默默祈祷着,只期望自己赶到后院时还能留下活口,阿心的脑海里已经涌现出无数惨烈画面,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又追着无异赶了过去。
“姑奶奶饶命啊!饶命啊!”
催债人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脸上早已是鼻青脸肿,四周雇来的打手也纷纷躺在地上叫苦连天,无异和阿心赶到之时发现他们还能动弹,心头大舒一口气。
“阿姐手下留情啊!他们是来要债的!”无异冲着房间里面大叫着,却见房间大门早就随着刚才的巨响声飞了出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徒留屋内漆黑一片,万分渗人。
从那片看不真切的黑暗之中,一个人影缓步而出,越发清晰地暴露于阳光之下。
脸颊上一道剑伤已经消隐成淡灰色,瀑发有及腰之长却恣意地散开,不受任何拘束,若隐若现中,一道冷冽的目光率先投了出来,使得众人心头一颤。
若说岁月留下了什么,那一定是打磨出了如今锋芒毕现的棱角,不复往日那般全是温柔似水,反倒漂浮起了阵阵肃杀之气。
霍离秋跨出门槛的一刻,催债人又火急火燎地往后滚了几圈,匍匐在地上温驯得像一群小羊羔,不敢抬头望她。
霍离秋听了无异的话,眉眼间更是覆上了一层霜色,质疑道:“我闭关之前不是留了一笔钱么?怎么还会有人来要债?”
无异攥着手里的钱袋子禁不住一阵心虚,一旁的阿心没好气地瞥着他,随后跑到离秋跟前告状道:“都怪无异!他借了一大笔钱给隔壁葛三儿!至今都没要回来!阿离师父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我……”无异听着阿心一板一眼的数落,彻底的底气不足,连一点反驳的理由都编不出来,只能将今日刚发的工钱赶紧丢给催债人,先将其打发走了,随后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挪步到霍离秋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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