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离秋一眼瞥见护符上的梨花纹饰便猜到是沈为容的东西,顿时无话可说,自然也下不去手,自顾自叹道:“子凉信你,是夜护你,连容儿也……我又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白贺不免将护符攥得更紧,心头破的洞似是越来越大,霍离秋不愿再耽搁大家的时间,只像往常那般随意搪塞几句,便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阿心悄悄溜到白贺身边,忧声道:“白先生你还好吧?”
白贺略微苦笑,勉强地摇摇头,只是侧过头去审视着眼前一望无垠的不归湖,将目光抛向另一头的南原,久久无言。
霍离秋见湖岸势力一早就为她们整理出了留宿的地方,打理得越是妥帖便越是让人生疑,她默默接受着,却觉得与这湖岸离得越来越远。
入夜,岸边的蝉鸣蛙噪更是厉害,响彻四方。
无异将自己在南郊玄营所见所闻和回到书画坊遇险的事,一字一句地同霍离秋说了一通,不料阿姐的脸色越发难看。
霍离秋忽而倚在桌边用手腕敲着额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扰乱她的思绪,加上夜色浓重,本就催人胡想,她觉得有些头疼。
无异知道阿姐心事颇重,可渺渺的事已经压在他心头许久,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他只能鼓起勇气将救人的心思说了出来,本想求一个首肯,奈何霍离秋的神情却霜上加霜。
“我不知道。”离秋有些乏力。
无异颇为纳闷,也不敢妄自揣测,“阿姐你也看到了,玄丙狡诈,态度又嚣张,渺渺哪里斗得过她这个呼风唤雨的爹爹?”
霍离秋抬起眸子,微嘲道:“他已经过不了几天安稳日子了。”
无异疑窦丛生,不知怎地,霍离秋蓦地振作了些,发问道:“你想当皇帝吗?”
一旁安稳的烛火猝不及防地闪了一下。
屋里的气氛在霍离秋突如其来的一句疑问之后变得格外诡异,无异惶惑地望着阿姐,但仔细一想,这个问题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吧……
“我本来就是皇帝啊,一出生就是……”无异藏不住小骄傲,又心虚地瞄向一侧的烛台。
霍离秋知道这个问题太过突兀,这几年也从未对无异有过什么暗示和铺垫,但他毕竟是宇文皇族的嫡系血脉,这么一问也不算太异想天开,于是她又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指的是整个天下的皇帝,龙椅摆在云繁皇宫光明殿的那种。”
无异冷不丁往后挪了一些,他跟在霍离秋身边整整六年,原本阿姐是个能少说废话就绝对不会多说半句的人,今日却层层递进,他诚惶诚恐道:“阿姐别逗我了,我知道我现在还能力不足,太过天真,连身边的人都还护不下来……”
此次书画坊之乱,他空有一身功夫却救不出任何人,只能留在敌人的包围圈里任其宰割,想来想去也实在无颜以对。
霍离秋明白他的沮丧,却也不想啰嗦:“哪儿这么多废话,想还是不想?”
无异听着这熟悉的语气赶紧正襟危坐,为难道:“阿姐,我的确是想替族人报仇,想要复兴宇文皇族,可眼下我们无家可归,又四处被通缉,谈论当不当皇帝的问题……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霍离秋见无异这孩子口是心非的毛病实在不轻,嘴上好似不甚认同,眼神里掀起的光亮却将自己整个出卖,“算了,当我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无异心思一贯细腻,有时却又太过敏感,连阿心都忍不住嘲他心上是不是长了几十个心眼,如今听霍离秋这么一说,自然是反其道行之将她的话藏进了心里。
离秋见他又在捣鼓心里的小九九,叹了口气,主动转移话题道:“等过了这几天,我陪你回去救八小姐。”
无异倏然抬起头来,一句“多谢”刚到嘴边便被霍离秋挡了回去,他愣愣地望着阿姐,霍离秋轻笑一声:“怎么?还怕媳妇丢了?”
无异没想到方才还满脸愁怨的霍离秋现在又开始捉弄起他来,虽是不情不愿,但见阿姐似是心情好了些,心中也有所安慰,于是顺着阿姐的话抱怨道:“那当然了,她七天后就要嫁给别人了,我却还要在这里等上几天。”
“现在才开始慌了?之前你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动不动就发火,怎么没见害怕?”
“我、我知道我欠阿姐你一个人情!可阿姐你也用不着一直提醒我吧……”
“怎么说得好像我讹你似的?”
“大不了,我再替阿姐找一个夫婿回来报答就是了!”
“你、你小子!”
“阿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也不要总是回避这件事,我之前都跟阿心商量好了,此人须得样貌出众,功夫不比阿姐差太多,年纪至少要比阿姐大上个两三岁,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得是个重情重义的大丈夫,要是家境还过得去,能与武宗霍氏门当户对的,那就更好了……”
“宇文无异!你给我过来!”
无异突然觉得胆大包天的滋味还挺不错,再一瞥霍离秋竟然双颊泛红,实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奇观,一时兴奋地同霍离秋隔着桌子玩起了幼稚的追逐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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