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厢房的门将外面的乌烟瘴气阻隔在外,里头坐着的三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无异只能尴尬地摆弄自己的手指头。
楚是夜没好气地倒了一杯酒,对着空气道:“某些人不是有门禁的吗?这么晚还流连烟花柳巷,也不怕回去受罚?”
乾九不动声色道:“夜少爷还记得家里有门禁,乾九深感欣慰。”
楚是夜没想到左来右去又被乾九套进去了,翻了个白眼道:“你家少爷的尸骨都寒了有二十年了吧,何必再痴人说梦?”
“夜少爷!”乾九终是坐不住了,陡然站起身来忿忿道,“二爷一直都在等你回去!山庄上上下下都收拾得一尘不染!连少爷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少爷你愿意待在东林,二爷也没有说什么!可少爷为什么总是这种态度!”
酒杯猛然落在桌上,一旁的宇文无异冷不防地跟着抖了抖,左一眼,右一眼,无异深感情况不妙,只能默默低下头去。
楚是夜也愤然站起身来,将酒杯紧紧攥在手里,冷嘲道:“怎么?我还应该感激涕零吗?你回去问问洛绍兮,他对着玄贼摇尾乞怜,将亲生姐妹卖出去换自己一条狗命的时候,是不是也很感恩戴德!”
“不许这样说二爷!”乾九将佩剑砸在桌上,怒火滔天。
楚是夜见他反倒蹬鼻子上脸了,斥声道:“那你六年前救我干什么!你让我死了不行吗?你既然敢带我回来,就应该想到我是这种态度!”
乾九满腔怒火蓦地哽在了喉咙里,他不想再争什么,愣是又坐下身来,楚是夜眼睁睁望着他,忽而提起酒壶来浇了自己一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伸手将脸上残余的酒水抹去,沉声道:“活着有什么用?最后所有的人都会离你而去,亲人、兄弟,还有……”
楚是夜想起什么蓦地哽住了,他无力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地对无异道:“算了,不说了!你不是想尝尝米酒么!来!”
无异心头一颤,惆怅的情绪一涌而上,捧着楚是夜塞给他的酒杯,久久无言,原来每个人都无法逃离这修罗场上的悲欢离合……
乾九望着楚是夜佯装欢喜的模样,心海苦涩翻腾,只好沉默不语地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拿起佩剑悄然离去。
楚是夜在门被合上的一刻落寞地放下手里的酒水,转而对无异愧疚道:“抱歉,这本是我的私事,却把你牵扯进来。”
无异摇摇头,想起阿姐过去曾对他说过的话,决然道:“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还是活着更好。”
楚是夜见他满脸笃定,忍不住笑道:“你才多大就敢说这么深沉的话?”
无异低头将自己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无论是个头还是打扮,都已经寻不见幼时的影子,他不平道:“我到底哪里看上去不像一个大人?我都十六岁了!”
说时迟,房门又被猝不及防地推开,一个女子被花娘硬生生地塞了进来,她憔悴的脸上正梨花带雨的,回头无力地望着房门再度掩上。
楚是夜和无异相视无言,那女子只好恭敬地走上前来作了个揖,哑声道:“让客官久等了,都是九娘的错。”
楚是夜猜想定是那花娘看见乾九离开了,于是随便抓了个姑娘前来凑数,于是指着桌上的金锭道:“喏,把金子收下就回去歇着吧。”
无异好似松了一口气:“原来少主大哥你不是来找姑娘玩的呀?”
楚是夜瞥了无异一眼,饶有兴趣道:“很失望啊?你还年轻,无牵无挂的,想玩就下次自己过来,我就算了。”
九娘诧异地望着眼前二人,左右为难地拿起金锭,擦了擦眼角的余泪,道:“花楼有规矩,不能平白无故受好处。”
楚是夜抓起一把花生,掂量一番,指着无异道:“也行,你过去陪这孩子喝几杯就行,我一个有家室的人不太方便。”
“大、大哥你、你……”无异见楚是夜转眼就把他卖了,着急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九娘就要靠过来了,慌忙道,“我我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楚是夜差点没被噎住,连连咳嗽了几声,九娘愣在原地,见二人相互推搡,不曾有什么歹心,忽而跪下身来,恳声道:“求求两位善人救救我的孩子!”
楚是夜见她面容苍白,虽有粉黛遮掩,却满是哀愁,疑声道:“你孩子怎么了?”
九娘也顾不得什么隔墙有耳,止不住哭出声来:“前段时间,中原送来了一位新夫人,威少爷一高兴便要在东原抓童男童女献祭,我的孩儿就被强行掳了去!求求你们救救他!他还只有六岁啊!”
未等楚是夜动怒,无异率先发起了脾气,将手里的酒杯捏得粉碎,一旁的楚是夜见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时有点懵神。
106 牵线
“哎哎,你坐下坐下,”楚是夜硬是将无异这个炮仗给摁回了凳子上,转而对九娘质问道:“谁抓的?什么时候抓的?抓去哪儿了?”
无异一口怨气刚抽到喉结处,又死活憋回去了,他知道楚是夜在劝他不要冲动行事,可玄威都已经作威作福到这份儿上,他真是越发后悔当初没有拦着渺渺。
九娘微微啜泣着,道:“前两天,洛当家派人四处搜捕,不止我的孩子,许多姐妹们的孩子都被逮了去,去哪儿了我们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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