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少爷,你怎么……”
渺渺的话还未说完,玄威便兴奋地跨了上去,又将她揽回身边,脸上还挂着方才花灯街里的意犹未尽,全然没有察觉渺渺的异样,兴奋道:“正好,我带你去看看这牢里的童男童女!走!”
“哎……”渺渺来不及挣扎,只能硬着头皮随他进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向远处的无异报个平安的眼神。
纵使没有言语,无异也明白渺渺的意思,她想说她现在没办法脱身,只能且行且看,但无论如何,她都会一直等着他……
可是他快等不下去了。
无异刚迈出半步就被楚是夜揪了回来,楚是夜知他心中烦忧,毕竟谁也没想到玄威回来的时间如此凑巧,分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救她出来,可哪怕只差半步,不该冒的险也绝不能冒。
无异纳了口气积在心口,不得不暂时离开这座透明的囚笼,留下些许遗憾。
地牢的油灯快要枯尽,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狱卒已经身首异处,血流不止。
渺渺吓得浑身颤抖,怯怯地望着暴怒的玄威,故作镇定,哪知玄威忽然撇去怒气,转过身来委屈地抓着她:“八妹!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吧?”
他指节用力掐在渺渺细嫩的胳膊上,眼神殷切地注视着她,悲声道:“我在东原住了二十年了,义军仗势欺人,整天都跟我对着干,欺负我……八妹,我知道你心肠好,你肯定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对吧?”
渺渺知道他孤身一人在东原,肯定受了许多风霜雨雪,他虽不是什么正道中人,但平心而论,也是个活生生的人,难免对他生出些同情,一时心软道:“威少爷,对不起,其实我刚刚遇上了东林义军他们,却没有阻止……”
“啊?”玄威茫然地看着她。
“那些小孩子都有自己的爹娘,如今被抓到玄府来不见天日,太可怜了!所以、所以我就不小心干了错事……威少爷要打要骂,渺渺绝无二话!但请威少爷放过这些孩子吧!”
玄渺渺恳声相求,睫上沾染几滴晶莹,若是能避重就轻,让玄威暂时忘却义军一事,自己揽下罪责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果不其然,玄威见渺渺如此真挚,生怕将她这个瓷娃娃捏碎了,趁机拥她入怀,以体谅的语气道:“我怎么舍得罚你呢?这些童男童女本就是抓给你玩的,既然你默许他们被带走,我又有什么理由追究呢?”
渺渺听着玄威的话暗自松了口气,没有再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反正这场戏也演不了多久,她只需安静等待。
玄威心中欢喜,命人将地牢清扫干净,自己倒是毕恭毕敬地送渺渺回到吟香阁。
心里住了人,就好像多了一座靠山。
渺渺辞别玄威,安生歇息,很快进入梦乡,梦里焰火璀璨、繁花似锦,这是她来东原后睡得最香甜的一夜。
玄威见阁内烛火熄灭,嘴角残留的笑容很快向下垂落。
回到东林小镇,宇文无异心绪不宁,只盼着早日将渺渺从玄府里救出来,恰在今夜,三鬼得知了鬼门宴的具体安排,同样陷入了不安之中——初九,洛神山庄。
往日的鬼门宴都安排在隐蔽至极的地方,稍有风吹草动都会临时作废,不仅要躲过玄威,更要瞒过楚是夜,战战兢兢许多年,这一次却光明正大地选在洛神山庄……
大当家究竟想做什么?
二十年了,终于等不及了么?
叶承泰独自站在院中,遥望天际浓墨,隐隐叹了几口气。
楚是夜因童男童女的事回来穷追不舍地问了他一通,他虽对洛绍兮这波先斩后奏的做法不甚满意,却还是执意用“情况有变,只好先行救人”的话来搪塞楚是夜。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此刻,楚是夜偷偷倚在角落里,默然望向这位一向板正的叶大统领。
三位叔叔中,唯有二叔出身显赫,祖祖辈辈为朝廷建功立业,忠良无二,将门子弟规训森严,脾性大多严谨刻板,绝不吝啬做个无情之人。
无情向来胜有情……
其中滋味,旁人自是无法体会,楚是夜不愿打扰,抽身离去。
他在东林浑浑噩噩过了这六年,活得好似壶中人,永远在用壶壁与他人亲近,无论隔得再近,始终将一颗心缩在壶中。
楚是夜路过离秋的客房,见房里的烛火还亮着,本想敲门,手却悬在半空迟迟不动——就算门开了,他要说些什么呢?
虽说他嘴上不在意夫妻是否分房而歇,可离秋既然主动提出来,他也不能做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能安慰自己离秋是为了修炼不受打扰,并不是不愿同他在一处……
楚是夜终是没有作为,静静在门口站了许久,就当两人还是相依相伴。
霍离秋靠在窗边,隐约瞥着窗外模糊的影子,止不住双手颤抖,她扶着墙壁神情痛苦,血灵裂变再度不期而至,她几乎快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她意识有些模糊,体内的反噬愈发汹涌,双眸闪烁着异样的红光,她不得不靠在墙角,默默承受所有痛楚,不敢在房内掀起一丝异动。
东林潮湿,地板上一阵寒凉。
她蜷缩着身子,像往常一样捂着后颈,遥遥望着窗外熟悉的身影,心间隐痛。六年,炼血之术的确让她功力倍增,自诩世间难寻敌手,可除此之外,她又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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