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简竟对这番话发不起火来,他眸子闪过一丝诧异,楚是夜又道:“且不论我,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关心过你姐姐在想什么?或许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们这样擅自替她做主呢?”
“你懂什么!你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走到最后了吗?你究竟懂不懂代价这两个字!”霍简终是忍不住爆发出来。
楚是夜也是个压不住脾气的主,乱世之中他付出代价还少了吗?
“代价又如何!你又凭什么觉得离秋就会成为那个被牺牲掉的代价?”
霍简当即语塞,不是他无法反驳,是他突然失去了对峙的勇气。
霍离秋从一旁缓缓走出,她本是因为放心不下简弟而早早归来,竟正巧碰上了这样一番争吵,更巧的是,争吵的还是她自己。
“离秋!你回来了!”楚是夜面露喜色,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霍离秋身边,见她手里还拿着一支糖人,月光照在糖凤的剔透处,流光飞舞。
“自不归山地动后,我一个人掉落在不归湖中,好不容易才搭着一块木板回到岸上,活了下来。
于是我在岸边守着每一个上岸的人,但都不是你,后来,不归湖再没有人上过岸,所以我以为你死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霍简伤怀道,霍离秋眼睫微颤:
“你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
“没错。”霍简无可奈何地垂下头来,沮丧不已,“你明白那种孤独的感觉么?让我想起那个梦,那个在梦里永远都是孑然一身的人,他纵然是头顶乾坤,脚踩大地,却难以摆脱永世孤寂的宿命感。
所以后来的一瞬我释然了,天下是孤独的,人总归也是要孤独的,所以我想,哪怕霍家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要继续往前走。”
霍简站在霍离秋面前,什么时候弟弟已经跟姐姐一般高了,而他如此骄傲的人在生离死别面前,也会禁不住一夜白头。
他转身离去,如释重负,总算放弃了挣扎。霍简暗自发誓,今夜之后,他再也不会留恋这份天真。
“我这一生,宁可战死,绝不偷生。”
霍离秋平静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而霍简顿下了脚步,没有言语,终是又离去了。
夜色渐深,繁华的灯会也几近阑珊,慕府外的老百姓们还在穷尽最后的快乐。
楚是夜知道离秋最后一句话已是竭尽全力,心有不忍,正想酝酿出什么话来宽慰她,霍离秋转过头来,动容道:“刚才……你对简弟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
“你都听见了?”楚是夜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心中哀叹自己的脸皮怎么比小姑娘的还要薄,“离秋我……我不会对你撒谎的!”
未等他反应过来,霍离秋转身便将他紧紧抱住,靠在他的肩头,悲喜交加,低声呢喃道:“谢谢……”
最触动她的并不是所谓的海誓山盟,而是楚是夜那几句反驳霍简的话,她本不善言辞,什么替她做主,什么牺牲代价,字字千钧,无不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原来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长短远远不及心意相通来得重要,她靠在他怀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楚是夜将头倚向离秋,心中绵软,庭院顿时变得格外温暖。离秋想起什么,将手里捏着的糖人递了出去,“要不要尝尝?”
楚是夜二话不说一口将糖人咬掉了一半,离秋一愣:“你……你给我留点。”
楚是夜咬着半截糖人,含混不清道:“贼(嘴)以(里)饿(这)艾(块)要不要……”
话没说完,嘴里的糖人“啪”地掉在地上,两人惋惜地看着,随后又相视而笑。
“诶,你手里的是?”
“这个我可要好好夸一夸,你知道那个白贺吧……”
……
角落里,慕子凉目光落寞地望着二人,他手中的糖人已经化了。
24 沈女
翌日,慕老爷在议事厅见了招贤堂的四个首领,知道玉卿卿是琴瑟门的高徒之后,尽是一个劲地夸赞,对其余三人置若罔闻。
玉卿卿自从知晓了慕子凉与南国公主的婚事,先是大哭一场,又怒上心头,对着门下弟子大发雷霆,现在已经克制多了,但两只眼睛还是微微肿起。
她有意无意地瞥了慕子凉几眼,见他丝毫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心下更是失落,完全无意理会慕家老爷的赞赏。
其余三位首领挨在一起,向戚和楚是夜同时露出一个戏谑的目光,知道这慕老爷嫌贫爱富,更喜欢有权有势的,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昧着良心的地步,白贺在两人中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一个护卫火急火燎地冲到议事厅门前,大喊道:“老爷、大少爷、绫总管大事不好了!有个自称是凤凰国公主的女子杀进来了,说是要来拿走她的婚书!”
“你说什么!”慕方匆忙站起身来,面色铁青,而一旁的慕子凉却是满脸洋溢着“终于来了”的兴奋感,议事厅辗转人去楼空。
前庭。
“把你们的什么老爷少爷给我叫出来!”沈为容薄纱掩面,手里一柄长剑冲着慕家的护卫胡乱挥舞着,无人敢与之接近。
一个小护卫正要拔剑,沈为容身旁的婢女高声道:“放肆!要敢伤了我们公主殿下,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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