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是夜啐道:“你俩有病。”
师兄妹正在大逞口舌之能,此时一位鬓发灰白的老人从旁边的石洞中走出,宛若仙人谪世,风骨铮铮,矍铄明朗。
“酒日生没告诉你这符咒很重要吗!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用了?”涯潇湘严肃地望着楚是夜,师徒二人分别四年后第一次见面,气氛却远非想象中那么友好。
霍离秋见到前辈,不自觉地手脚僵硬起来,也察觉到眼前情况不妙,而身旁的楚是夜却当即跪下,认真道:“徒儿并非草率,只是有非救不可的人,还望师父能出手相助!”
涯潇湘只瞥了一眼霍离秋,长叹一口气,道:“人各有命。”
“师父!”楚是夜俨然一副要长跪不起的架势,涯潇湘却是不再理会,将风起和阿衡二人支走,随后自顾自地回洞里去了。
霍离秋于心不忍,索性也与楚是夜一同跪下,楚是夜拦着她:“你有伤在身,不要瞎折腾!”
“你若跪在此处,我如何能袖手旁观?”霍离秋带着些微服软的语气,伸手拽着楚是夜的衣袖,始终安不下心来。
楚是夜踌躇一番,终究是放弃了以长跪来要挟的蠢办法,他很清楚师父软硬不吃的脾性,所以他也根本不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是索性站起身来,将离秋扶起,道:“算了!不跪了!我先陪你去休息!”
白鹤在林中长唳,又盘旋而起。一座小苑坐落在溪水边上,古朴雅致,颇有格调,后苑的阁楼上常能听见悦耳风声,门柱墙壁上都刻着先贤诗句,整个小苑诗情画意,令人心旷神怡,应了它“吟风苑”的名字。
霍离秋倚在阁楼栏杆上,眺望着千古源的秀丽景色,似是心事重重,楚是夜陪在她身旁并没有多言。霍离秋想这前辈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人各有命,的确,她的命又怎能妄图靠别人来改变……
忽地一个小奶娃急匆匆地冲到阁楼下,对着四周叫骂:“臭阿衡快出来!把昨天偷我的糖果还给我!”
霍离秋定睛一看,惊异道:“阿宝?”
只见阿衡得意洋洋地从院外翻身而入,对着阿宝傲声道:“哟,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连牙都没长齐,还想着天天吃糖?”
“你你你欺负我!我要向老爷爷告你的状!”
“哼!师父才没功夫搭理你呢!”阿衡得意地摇头晃脑,气得阿宝又原地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响彻方圆。
正当阿衡幸灾乐祸时,一阵旋风刮至阿宝身侧,将他护住,随后散出一阵杀气来,阿衡一边怯于眼前人,一边又硬着头皮高声道:“我警告你啊老疯子!你要是敢伤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眼前这位毛茸茸的野人对阿衡的威胁完全是嗤之以鼻的态度:“哼!涯潇湘的徒弟敢欺负我的儿子!我才不会放过他呢!”
野人的声音粗犷有力,茂密的毛发掩盖住他真正的神情,这让阿衡有些心虚,干脆三十六计哭为上计,对着阁楼上喊道:“阿夜师兄救我啊!”
楚是夜虽是认出了野人,却还是倚在栏边冷笑道:“哼,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未落,霍离秋却夺门而出。她自然更加清楚这位来者不善的野人是谁,自上次分别,其间短短光阴,竟已发生太多事情!下一眼,楚是夜便看见霍离秋挡在了阿衡身前,阿衡怵怵地望着她。
毛茸野人毫无反应,径直出掌,掌风凛冽,楚是夜见此情形与荒岛那夜一模一样,心头一紧,着急地从阁楼上翻身而下,本想拦住霍箫,不料霍箫在出掌的一刻,稳稳地停在了空中。
掌风撩起离秋几绺发丝,霍箫皱着眉头,似是不甚清醒,嘴里喃喃道:“秋儿……不对……简儿……不对……”
霍箫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在地上打起滚来,离秋赶紧上前去扶住霍箫,心痛道:“爹?你还好吗?你还认得我吗?……”
霍箫哆嗦着头,刚开始还将离秋推到一边,似是非常抗拒,没过多久又魔障似的将离秋揽入怀中,簌簌流下眼泪来,道:“阿婉……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离秋见父亲如今已然完全痴傻,清醒全无,一时心如刀绞,只能任由这个中年男人将自己的女儿当做亡妻,向她忏悔,随后霍箫渐渐止住了哭声,对着离秋认真道:
“阿婉,秋儿和简儿都长大了,他俩简直跟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好!不像我这个粗人,我只会拳打脚踢舞刀弄枪……阿婉你放心,我这个当爹的虽然无能,但我做不到的事,秋儿和简儿会做到的!他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说罢,霍箫自顾自地站起身来,牵着阿宝往外走去,嘴里反复念叨着“真好”,离秋两行清泪已经止不住地淌下,这是她自娘亲离去后十几年来第一次落泪。
涯潇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神情严肃地望着门内发生的一切。
“涯老头,你可同我说好了,一研究出新武功就告诉我,可不许耍赖啊!”霍箫指着涯潇湘笑了笑,渐行渐远,不再回头。
涯潇湘望着霍箫的背影,叹道:“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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