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动容,不紧不慢地说:“我是你的监护人,无偿供你上大学四年,难道没有资格要你的学位证书?”
这男人每次都拿这个来打压我,更可气的是每次都奏效,那是我的死穴,此时真恨不得哭给他看,让他知道他这个要求有多强人所难,可惜我哭不出来。
“不是我不想去,童可舒故意刁难我,去了也是枉然。”
“她怎么刁难你?”
我咬牙,索性豁出去,“她要我离开沈苏,还抵毁我爸爸的清誉,说他跟女学生有染,你叫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你教我。”
周诺言的脸色似乎白了些,说:“她还说了你爸爸什么?那个女学生……”
“我才不信她的鬼话!”我气急败坏地打断他,“我爸爸是一位很称职的大学老师,深受学生爱戴,在我的记忆里,以前每年教师节我们家就非常热闹,登门拜访的、打电话过来问候的学生不计其数。现在他已经过世了,我想不到还有人这样无耻别有用心地拿这种事来作文章。”
周诺言沉默地看着我,隔了半晌才说:“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一怔,不明所以地与他对视。
他又说:“碧玺,如果你就这么走了,那跟逃跑有什么区别?你受了委屈,起码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讨回来。”
我颓然摇头:“没用的,我开罪了她,她不会轻易放过我。要我低声下气地去求她,我绝对办不到。”
“谁要你低声下气求她?”他挑眉,握住我的手,大步朝出口处走去。
我以为他会直接拉我去医院,谁知是去吃饭。
周诺言的饭量不大,吃东西也不怎么挑食,只是有洁癖。在车上他征询我的意见,我随口说了一家,结果进去不到三分钟他就把我拖出来。
“何碧玺,你经常在这样的大排档吃饭么?”他脸色不太好。
“也不经常,我在食堂吃的多。”我知道他被里面那堆得到处都是的油腻碗碟倒足了胃口,“那你想吃什么?就我们两个人总不至于去大酒店吃吧。”
“难道就没有卫生整洁点的小吃店么?”
这可把我难住了,再卫生再整洁也比不过自己家里,我想很难有饮食店符合他的标准。正皱着眉头想,听见他没好生气地说:“想到没有?我快饿死了。”
抬眼看到他捂着胃,我的心紧了一下,“你怎么了?又胃疼?”
他居然点了点头,这下我更紧张了。忽然灵机一动,笑眯眯地招手拦了辆车,“走吧,我想到一个好去处,保证卫生整洁干净。”
从超市出来,我拖着周诺言的手绕过那个人工湖,指着前面不远处那片小区给他打气,“就到了,只要三四分钟的脚程。”
他替我拎着几个塑料袋,忍无可忍地说:“你刚才也这么说。”
我呵呵笑起来:“这次是真的,你瞧,那不就是!对了,你怎么会过来的?谁向你告的密?方文琳还是老班?”我猜不会是老班,当初她跟我要监护人的名字,我没办法只好把周诺言的名字报上去,老班问我实际关系,我瞎掰说他是我叔叔,老班没有求证精神,一下子便信以为真。
“方文琳。”他如实说。
“那女人被你收买了。”我一边走一边抗议,“以后我得离她远点,说不准哪天又被人卖了。”
周诺言的脸色微微一变。我意识到失言,忙岔开话题说:“啊,到了。”
我算准了时间,老班现在该在学校里忙活,她的大房子里只有一个小保姆、一个婴孩,还有一只雪纳瑞。我敲门进去,跟小保姆嘀咕了几句,她笑着偷偷打量了周诺言几眼,小脸立时变得红扑扑的。我打发她去婴儿房,回头瞅见周诺言正半蹲着跟那只狗交流感情,也不打扰他们,飞快地溜进厨房干活。老班是有钱人,老公是飞国际航班的副机长,长年不在家,所以时不时把我跟文琳叫到她家里来聚餐,美其名曰给新房添点人气。
老班的厨艺马虎得紧,小保姆是专门帮她带孩子的,炒菜做饭也不济事,于是每回都是我跟文琳伺候她,她家的厨房简直是我们的天下。驾轻就熟地淘了把米,放进电饭锅后跟着洗菜,客厅偶尔传来一两声低低的犬吠。
“需要帮忙么?”周诺言甩了那狗,凑过来问我,他显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思想陋习。
我露出欣赏的目光望着他,顺手从水池里捞出一个土豆,“大医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刀功吧。”
他洗手接过土豆,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不多时,两菜一汤大功告成。将鲜莲子玉米蛋花羹端上桌,我笑眯眯地招呼他,“坐下,尝尝看好不好吃。”
他品尝过后,意外之余不忘质问我:“你以前在我面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装出来的?”
我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做,不代表我不会。”
他无语,挟了一筷子的菜放进嘴里。
解决了温饱问题,我收拾好厨房赶紧走人,被老班撞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路上我问周诺言是不是去医院,他看了看我,说:“去酒店吧,医院哪来的证书。”然后跟司机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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