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半个月,再见。”随即挂了线,拒绝再听她的声音。从小到大,我就不怎么待见长辈对着我泪眼婆娑地絮叨,尤其是像刚才那样,她还有求于我。我想,要拉下脸面去哀求一个小辈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设身处地地想想我都替她难堪。文琳总说我没良心,但我觉得我的良心还是好的,看到路边的乞丐我一定二话不说掏钱出来,而文琳则会先在一旁端详好半天,待确定那是个货真价实的乞丐后再行布施。其实我也知道十个乞丐八个假,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给他钱不过图个自己舒坦罢了。
“小姐,这两份蛋糕你还要不要?”侍者看我握着手机还在发呆,出声提醒我。
“要,当然要。”我扫了一眼冷柜,忽然有些心烦气躁,“再来一份葡萄跟芒果的。”
周诺言退出检票的队伍,在一旁等我,看我慢吞吞走回去,接过甜品,有点不高兴地说:“怎么去那么久?差点想打你手机。”
我随口瞎掰:“那家店客人多,等了一会儿。”
他低头打量手上的东西,嘴里嘀咕:“有那么好吃么?值得你这样惦记……”
我想到好不容易才跟他协调好的关系,现在又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事翻脸,心中郁闷之至。他注意到气场不对,抬头注视着我,“怎么了?有话跟我说?”
他的直觉太过敏锐,我不由自主地心虚,支吾了一下,说:“我们把机票退了,先不回梧城了,好不好?”
“为什么?”他十分诧异,脸上露出探究的神态,“给我一个理由。”
“我不想回去。”
“你撒谎。”他微微眯起眼睛,“你说实话,我可以考虑。”
我跟他大眼对小眼,杵了足足两分钟,终于败下阵来,“是你妈妈的意思,何琥珀猜到周守信跟你可能不是亲兄弟,周守信跑去质问你妈妈,你妈情急之下把他训斥了一顿,周守信扬言要跟你做dna鉴定,然后告你独吞遗产,你妈希望你给她一点时间处理这件事,大概就是这样。”
“给她一点时间?”他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她要我当缩头乌龟又躲又避,你还在跟她一个鼻孔出气,你有没有脑子啊?”
“周诺言,你冷静一点,我之所以帮她,是因为我觉得你妈妈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我知道你不屑躲避,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铁腕,你妈妈夹在你们兄弟中间,搞不好就两边不是人,你就当同情她,再宽限她几天吧。”
他面带愠怒,冲我吼:“你以为宽限几天有用么?不说她跟我爸爸离婚已有十几年,从守信大学毕业算起,也有好几个年头了,这么多年说不出口,难道短短几天就行?你别那么天真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也不相信你妈,但她既然开口了,我们姑且信她一次又何妨?不过是要你离开十天半个月嘛,这对你有什么损坏?”
他静默,面无表情地瞪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生我的气更甚于生他妈的气。我不怕他生气,但他前两天身体还很不好,我怕他又犯病,赶紧放软了声音说:“算了,就当给你妈一个面子,你也说都这么多年了,那再等半个月又有什么紧要?如果到时事态还是老样子,那你想怎么做我都不拦你。”
他还是不说话。我试着搂住他的胳膊,他没摔开我,我得寸进尺地凑过去,学着唐宁宁对付她男朋友的那招,“好嘛好嘛,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他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阴沉的脸有所松动。
我知道学得过火了,鸡皮疙瘩自己先掉了一地。咳了两声,恢复正常语调,“那到底是你妈跟你弟弟,解决的办法很多,你别动不动就选择最恶劣的一种。”
他叹了口气,把头撇向另一边,“我只请了三天假。”
他终于松口了,我笑着指了指他的口袋,“打电话回去再多请几天。”
“小姐,你以为我每天都很闲么?为了你这么一点事,已经有一份检讨报告等着我回去写,你倒好,问都不问一句,就自作主张应承下来。”
“什么嘛,又扯到我身上来。”我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打开那个提拉米苏,闷闷不乐地吃起来。这人蛮不讲理的时候也会说出一通道理来,何况现在道理在他那边,我百口莫辩。
大厅的广播开始催促乘客抓紧时间登机,周诺言提起行李,我跳起来挡在他身前。他无奈地说:“我没有理由请那么多天假,医院的工作还等着我回去做,大不了我答应你,尽量避开守信,不跟他正面冲突,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也不行,”见他不悦地抿唇,我忙补充了一句,“不是不信你,而是周守信跟你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谁知道你们碰面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何碧玺——”
“你听我说,你以前教过我的,做人要有信用,我都答应你妈妈了,你不要让我当小人了。”
“我教过你?我怎么不记得?”
我嘿嘿笑了笑,伸手进他口袋掏出手机,“这样吧,我帮你跟你们主任请假,如果他批的话,你不准再找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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